江晏紫踟蹰了片刻,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江岸桥的言外之意是很明确的。
想要知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就必须再救江家一次。
可这一次江家作茧自缚,间谍罪的罪名已经让两位泰山都已经处在不利的位置,江家此次浩劫没有人能救的了,即便是自己有心,也无能为力。
靠在门口的栏杆上,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的竹海。
江晏紫头一次感到了自己一个人的无能为力。
一个小时的时间。
江晏紫见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不断在听风阁进进出出。
满怀深沉而进。一脸失望地出来。
只不过,让江晏紫感到好奇的是,江康父子却在这么重要的夜晚,一直没有露面。
作为江家目前势力最为庞大的一脉,在家族生死关头,他们应该时刻保持和江岸桥在一起才对,这两个人忽然销声匿迹,让江晏紫对今晚的结果,隐隐产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进来吧。"
在最为一位客人离开之后,屋子里传来江岸桥苍老的声音。
江晏紫推门而入,就看见昏暗的灯光下,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正坐在太师椅上,双目无神,怔怔地看着自己。
"家。家主?"
江晏紫愣住了。
江岸桥虽然今年八十多岁了。
但因为常年保养和练气的关系,精神状态和身体机能,和一般五六十岁的人差不多。
脸上虽然有皱纹,但始终保持着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就连发须也都是半白……
可是眼前这个这位满头银发,就连胡须也都苍白如雪的老人。
如果不是还穿着之前那身衣服,以及熟悉的感觉,江晏紫都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是江岸桥!
江岸桥仿佛瞬间就半个身子进入到了土里,脸上的皱纹如同高原上迈步的沟壑,就连眼神,也都开始涣散,丝毫看不到任何精神。
"家主,你怎么了?"江晏紫呆立在门口,满眼迷茫道。
"进来坐吧。"
江岸桥的声音有气无力,与其说是在说话,倒不如说是在喘息。
江晏紫点点头,将门关上后走进屋,坐在江岸桥面前。
刚才进屋的那些人,江晏紫虽然都叫不上名字,但也大致知道,这些人都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从黑道到白道,这些人几乎是江家目前能动用的所有资源。
很明显,江家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已经落空。
伴随着希望落空,江岸桥这位执掌江家近二十年的家主的最有一丝生命力,也被彻底抽干。
再无半点生机。
江晏紫看着江岸桥迷离的眼睛,一颗平静了多年的心,也忍不住起了波澜。
她似乎能意识到,在这最后的关头,这位江家家主,曾经经历了所有事情的老者,终于要说出点什么了。
"江修。"
江岸桥喉咙里气喘了片刻,缓缓吐出了这两字。
江修?
江晏紫心头狂跳,当时母亲出事的时候。就是江修担任家主的最后两年,也就是说,对母亲痛下杀令的,也是江修?
"如果不是你母亲当年横插一足,让江家失约于金家。现在的江家,早已经碾压苏家,成为京城真正不可撼动的大家族,只可惜世事难料,但终究其原因,还是家族内部不和,如果不是受人暗中挑唆,那年你妈妈其实也能名正言顺的进入到江家,毕竟金家都已经毁约了,你妈妈又生下了你。还有什么是不过去的呢?"
"内部调拨?"江晏紫眉头挑了挑,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当年的事情,竟然还出现过缓和。
"是啊,当年你奶妈从江康手里将你救走之后,你父亲江海雷为了保你母
子性命。当着众家族族人的面,拿枪抵在太阳穴,才换回来你能重回江家,本来当时的家主江修,提过要让你母亲郑茵也回来的,只不过因为受到了某些人的挑唆,才不得不放气球这个念头,让你母亲继续在外面流浪。"
"是谁在调拨?"江晏紫问道。
江岸桥摇摇头,他没有回答江晏紫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本来。这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随着时间的退役,会慢慢过去,甚至等以后人们淡忘了这件事,你母亲也能回到江家,和你们父女共同生活在一起,但是没有想到,有些人始终将你们一家人,视为他们登上家主之位的眼中钉,肉中刺。将你母亲驱逐出门不算,甚至还动了杀机,非要了她命!"
"江康!"
江晏紫拍案而起。
同辈之中,能和父亲争夺家主之位的,也就只有江康一脉。
直到临死。
江岸桥几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最后一份嘱托。交给了江晏紫。
也要保住江家,不灭!
"家主……"
从江岸桥怀里掉下来的是一个包裹。
得知回天无望之后。
否则,继江岸桥之后,下任家主必定是自己的父亲江海雷。根本没有江康一脉任何事情。
江岸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江晏紫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位老者,红唇微张之际,手上的江岸桥,忽然像是被泄了气的皮球,脱手跪倒在地上,双眼微睁,死不瞑目!
他知道,如果让江晏紫知道当年的事情真相,是整个江家上下。全都参与到了她母亲的死,那么江家过了今晚,必死无疑!
他决定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他只是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机能,正在清晰地发生着萎缩,便砸了砸嘴,继续说:"这一次江家虽然面临没顶之灾,但我相信,三百年的基业,不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毁掉。江康父子指望不得,但好在当年家族没有赶尽杀绝,将你留了下来,所以……"
而且毫不夸张的说。江康能有今天,全是因为父亲精神失常后被送进精神病院,才让他顺理成章地接手。
江岸桥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晏紫。说道:"所以,在最后的一个小时里,我要将家主之位传给你,从现在开始,你江晏紫,就是我们江家的第九任家主,从今天开始,江家上下一共378口子人的生死和饭食,就只在你一个人手里,还有最后一个小时,希望你能担得起江家最后的一班责任,顺利帮江家渡过这个危难,我代表已经死去的家主,谢谢你了!"
他都没有将埋藏在心中二十年的秘密,告诉这位遗孤。
江岸桥说到这里,深深提了口气,两只手挣扎着要从太师椅上站起来。
尤其是在刚才,他见过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
在江晏紫松手,江岸桥死尸倒地的时候,一阵咕噜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江岸桥虽然告诉了她当年的事情经过,却始终没有直接透露,那个在中间挑拨离间,导致江家对母亲痛下杀手的人,到底是谁。
"所以……"
江晏紫见状急忙站起身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轻轻将他从椅子上扶起,双眼紧张地盯着这位垂垂将死的老人。
木牌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隶书:江!
虽然她一直都笃信这一切是江康干的。
可没有确凿的证据。她又该如何对江康下手?
江晏紫整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半晌都没有动。
不过,江岸桥起码确定了,当年母亲的死,不是出于车祸,而是江家有意为之。
江晏紫疑惑地弯下腰,将包裹捡在手里,翻手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烫金的黑色木牌。
"所以他们就动手杀掉我母亲,然后再借家族的力量,对我父亲进行排挤,让他身遭双重打击,而精神崩溃,住进精神病院,从而铲除掉这个最强有力的对手?"江晏紫寒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