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绘宫风景如绘,倒是不负宫名之美。林凰冰一袭湖蓝,手里抱着一柄白色玉如意,抚着白色的流苏,坐在糊着绿纱的朱漆镂空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前的院子,院子里满是丁香,一眼望去,十分美丽,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帝姬鑫沄牵着帝姬鑫沅缓缓走来,一模一样的装束让二位帝姬看起来就如不同年月出生的孪生姊妹,风华绝代自不必说,远远走来便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令人豁然开朗,禁不住笑将出来;又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望着如仙般不可方物的一对帝皇家姊妹花,竟不知她们最后落到谁家去,让人无限遐思,唯恐最后嫁个不好的,惹得唏嘘。
林凰冰听见衣衫簌簌之声,扭头来看,原本如同有暗流涌动的如海般深沉的双眸刹那间恢复淡然的模样,她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这写在她名下的一双女儿,心里升起一股甜蜜。
“儿臣见过母妃。”鑫沄行礼。
小小软软的鑫沅也跟着行着标准的宫礼,咬字清晰却不能脱离奶声奶气:“儿臣见过母妃。”
“好孩子,”林凰冰伸出一只手,“快到母妃这里来。”
两个女孩子急忙往林凰冰怀里钻,鑫沄较大些,行动快,一下子便占得先机、坐在了林凰冰一条腿上,双手环住母妃的腰,带着促狭的笑意望着站在林凰冰腿下瞪着大眼睛、撅着嘴巴一脸委屈的鑫沅:“这是我母妃,你去找你的去。”
鑫沅忙道:“这是我的母妃,你找你的去。”
鑫沄抱紧林凰冰,将头靠在林凰冰颈窝:“不信你问问母妃她更疼谁。”
鑫沅这下子慌了,她害怕林凰冰会说出不喜欢她的话,于是可怜巴巴地望着林凰冰,却不敢像鑫沄一般跟她亲昵,生怕一个不当便会被厌弃。
林凰冰叹口气。
这个孩子太敏感了,就如当年的她,一样地寄人篱下。一样的委曲求全,一样的不为人所理解。她明白这孩子孤单害怕地心思,这个女孩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这个名义上的母妃和皇姐。
林凰冰将玉如意递给鑫沄抱着,将鑫沅抱到自己另一条腿上来。在鑫沄肩上咬了一口,用自己的鼻尖蹭蹭鑫沅的鼻尖,笑道:“你姐姐逗你呢,都是母妃的孩儿,母妃岂会不疼?天底下没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儿的。你莫多心。”
林凰冰又佯装生气瞪鑫沄:“你也是,老大不小了,若是放在民间你这年纪都该说亲了,还这么没正行、欺负你皇妹。”
鑫沄何等聪明的人,又是林凰冰向先皇讨了特权、从小养在身边儿、手把手教大的,一看便知母妃不愿让这个小妹妹伤心,立马便转了脸色儿,只拿白葱儿似的手指戳那小包子脸儿:“莫哭,皇姐吓你玩儿呢,谁让你小。不经吓,害我被母妃一顿说,下回好吃的好玩的都不给你了。”
鑫沅指着鑫沄叫了起来:“母妃,皇姐坏!”
林凰冰哈哈大笑。
真是可爱,果然这里多一个孩子没什么不好,反而平添了很多乐趣。她当年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白白失去了妹妹,如今还挽不回弟弟。
林凰冰眼神一滞,便显出几分倦色来。这些日子殁了先皇,林凰冰也伤心了很久。虽说心中未曾有过先皇,到底先皇对她是真心相待。有的没有的,合分位的僭越的,先皇都给了她,虽然将她推上众矢之的。也成就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奇迹,林家能从一个苏州富贾一跃成为父子两朝臣的地位,林凰冰功不可没。但,这也是依赖于先皇的宠爱;她不知道自己冷若冰霜到底哪里得了先皇的青眼,她很想知道,但先皇去得突然。这个问题恐怕只有等百年之后她去地下追随先皇才能知道了。
鑫沄见林凰冰面带倦容,便对鑫沅使了个眼色,鑫沅是鑫沄调、教出来的,自然也是十分乖觉,当即便从林凰冰腿上滑下来,和鑫沄一道儿,刚想辞行,突然便进来了个宫女。鑫沄识得这个宫女是陛下身边的大宫女、湘雨,便不急着走,只站在旁边看着。
湘雨对着她们三人行礼:“奴婢见过太妃娘娘、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林凰冰点点头:“起。”
湘雨起身,虽然不卑不亢,但额头上也因为林凰冰的威严渗出了点滴的汗。鑫沄帝姬虽然面上含笑,但双眼也是两把刀子,直让她背后一寒。饶她出身澜华轩暗卫、跟着陛下见过不少大风大浪,还是不由自主被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吓到了些。至于那个小的,现在虽然看不出什么,但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长大了也必是极其厉害的女子。
林凰冰看着她,下巴一扬:“陛下有何吩咐?”
湘雨笑道:“先皇离世之时,李娘娘在身边儿未曾伺候好,陛下经查明之后震怒,让她去冷宫呆着,前几日生了瘟疫去了,连带着废淑妃也跟着去了,德太妃原本从后位下来便一直郁郁,如今愈发不好,估摸着也是几日的事。陛下感怀人生无常,先时忙于政务,竟然未曾想到太妃娘娘您称太后之事。陛下今日特特让奴婢将太后后印、一应钗环、服饰都送了来,待选定了时日,便能行册封大礼。届时二位公主变成嫡出公主,份例也能升了。”
湘雨笑得喜气洋洋,对面的三位主子却似如置冰窖,一点情绪也无。湘雨的笑容不禁收了收。
鑫沄看了一眼林凰冰。
新皇还真是不择手段,前脚人才生了孩子,后脚就给人弄死了,还连带弄死淑妃。淑妃是鑫沅帝姬的生母不说,还是舅母的姑姑,新皇和舅父还如此要好,下手却毫不留情。德太妃固然可恶,但儿子不明不白暴毙,儿媳被剐于市,孙子也流落民间、不知死活。现如今已然无力回天,还在用慢性药害她,真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她可不相信这么狠毒的便宜干、皇兄会如此好心在这个风口浪尖之时将自己的母妃奉为太后。如若他真有这么孝顺,登基之日便能一道圣旨办到了。
鑫沄能想到的,林凰冰早就看穿了,但她并没有拒绝,而是显出很开心地模样。殷红的薄唇微微翘起,平素淡凉的脸上显出绝艳的神采:“告诉皇帝,哀家很欢喜。”
湘雨一愣。
这哪里是欢喜的模样?但是说她不欢喜,却也找不出不欢喜的痕迹,可谓天衣无缝。
湘雨也不好意思再留,只能讪笑道:“既然娘娘知道了,奴婢也不多打扰,东西都留在这儿了,若是有短的,请娘娘随时来责问。另外:陛下吩咐了。请娘娘搬去宁圣宫居住,一应侍卫、宦人和奴婢都备好了。”
林凰冰眼波一动。
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一个个先皇身边重要的老人儿都除掉了,还能由着她逍遥自在?只是他是拜她为母才顺利登上这皇位,若是贸然除掉她,恐怕议论不止,不符合他在外头“仁善”的名声,因此欲抑先扬,先按照协议让她当了太后,之后再在太后的宁圣宫里里外外都布置下自己人。将她软禁和监视起来,把大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等自己盛年过去、朝中权力差不多瓦解了,再慢慢除去。
林凰冰一笑。
这个宋璨倒是十分有耐心。他以为自己会乖乖就范吗?这么明晃晃地摆出自己的目的,真以为自己大权在握、可以为所欲为啊?!
林凰冰仍旧轻轻地点点头,但眼中深深的笑意让湘雨不安——仿佛那双眼睛里的笑意是看穿一切的嘲笑。
湘雨告辞下去,鑫沄迫不及待地上前,娥眉一皱,张口便骂:“这个宋贵诚。养马人家出来的低、贱小厮,一朝登基为帝,还敢忘恩负义!”
宋贵诚是宋璨尚未被沂王认回之时的名字,当了世子之后他便改名为“璨”,从名字上把自己升了好几个档次。毕竟先太子叫“玥”,叫了“璨”能与他比肩,还比他的名字念起来稍微霸气一些。
林凰冰倒是没她那么激动,这种人她见多了:“越是出身低微之人攀上高位,就越想保住功名利禄,为此他们会为自己戴上一张适于他们为世人接纳的面皮,臂如新皇便是‘仁善’这张皮,所以知道他本质之人,又怎会有留下的必要?他敌不过的便想法子除去,无力抵御他的,便任由发牢骚、自生自灭。”
鑫沄仍然有些不忿:“可怜那李妃了,虚无一场。”
林凰冰一笑:“她自认为死得其所,你也不必伤春悲秋。她唯一的怨念,是对着那个被新皇推出来当刽子手的皇后。只是有趣,皇后不育,鸩死李氏之后宋璨也未有将此子给皇后之意,反而让阖宫上下准备宫殿、迎接明家的长女入宫当贵妃。”
鑫沄也不禁笑起来:“明家哪里有什么女儿?分明是严家恃宠而骄惹了宋贵诚的底线,找个人来制衡她罢了。”
“错了,”林凰冰提高了音量,“不仅仅是她,还有我等。”
鑫沄一愣:“一个明贵妃罢了,能如何?”
林凰冰有些无奈:“沄儿,母后当年不也是贵妃吗?贵妃这个位置,虽比皇后低,却不一定不如皇后。”
鑫沄望着林凰冰:“母后,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林凰冰胸有成竹地柔笑着:“你母后是坐以待毙之人?哀家早就想到新皇会背信弃义了,他这样的人,未成功之前是盟友,一成功便要学张良学好退路,否则只会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他如刘邦般平民起身,又没有开朝太祖的胆识和谋略,只能逐步集权才能满足他乏善可陈的安全感。”
鑫沄一笑:“看来母后已然安排好了,儿臣等着推波助澜便是。”
林凰冰看了一眼还懵懵懂懂的鑫沅,叹口气:“带这孩子去废淑妃那儿拜祭拜祭罢,但小心别让她沾了晦气。”
鑫沄迟疑地望着林凰冰:“母后,要不要让舅母一起来?淑妃一个人扔在那儿怪可怜的,好歹让拉回去葬了。”
林凰冰闭上眼:“哀家不做这般有情有义之事,你爱做便去做,只是有一点,别让人有日后可以捏住的错处儿。哀家不希望你做,多行多错。少行少错。”
鑫沄屈膝:“儿臣会小心的。”
林凰冰叹气。
再如何小心也无用,因为宋璨一定会盯着她的。自己可以独善其身,但两个女儿她没能力保住,一定要在还有力量之时。给她们寻个好去处。
不久,宋璨行册封礼,声势浩大,世人皆赞宋璨之孝。
这日黄昏,一架马车行驶出宫。一路上并未引人注目,只是马车里的人不知道,宫墙之上早有锦衣宦人目不暇接地看着。
马车内。
扎着丫髻、穿着富贵人家衣裳的鑫沅瞪着萌萌的眼睛望着鑫沄,一脸费解:“皇姐,为何我们要出宫?擅自离宫不合规矩。”
鑫沄笑而不语,心中却在感叹:“真是龙生龙凤生凤,淑妃一向克己复礼,没想到一个女孩子从懵懂之时便养在身边,还是抵不过原本的性子。”
鑫沅见姐姐言语,也不多问。皇姐这般行为自有她的道理。总归不会害她。
马车一路迤逦,为防跟踪,还特地多绕了远路,好容易到了郊外一处隐蔽的庄子,二位公主由宦人扶着,从后门进去了,一路又拐了七八道回廊才来到一间昏暗的房间,刚抿了几口难吃至极的粗茶,一对戴着斗篷的人儿便进了来,才刚摘下帽子。还未来得及互相见礼,红颜便冲过来,望着地上小小娇娇的鑫沅,泪水氤氲。却又想笑。
凤卫跟上来,向着鑫沄点点头,鑫沄亲自往宦人手上捧了一个瓷坛来,奉给凤卫。凤卫接过那瓷坛,心情沉重地让眉头皱起来。
原本幼年入宫之时,也曾见过淑妃。那时她温婉可人、却又不是愚笨之人,一双媚眼灵动无比,他当时还在想:“天底下竟有这般矛盾的人物儿,可见天地灵秀,万物婀娜,也只有皇宫能招揽了这样的人来。”如今却是一抔黄土掩风流,曾经高挑的大人儿,如今成了这半坛都不到的灰烬,让人怎能不难过。
凤卫看向红颜。
这是她的亲眷,照理该她来捧着。
红颜却在接触到他的目光之时,急急地转过身去,只对着鑫沅笑着,泪却忍不住流下:“你别让我捧那个,我受不住!”
鑫沅见红颜哭,虽不知这是谁,只觉得她和善可爱,伸出小小的玉手,拂去红颜的泪,红颜有感于她的善良,不禁更加哀伤、泪决堤而出。
鑫沅有些慌乱,她还太小,虽然小小年纪有了气度,却不能应付各种各样的场面。
鑫沄对她点点头,鑫沅得到认可,这才伸出手抱住红颜的头,轻轻拍着红颜的后脑勺,用并不标准的闽南语说着安慰的话:“囡囡免惊,抱着安安。”
红颜一愣。
这是任家的老句子了,是连氏哄任九隆和任九燕、又被他俩拿来哄自己的儿女的,鑫沅年级虽小,到底记住了这个。
红颜抱紧鑫沅,哭了个稀里哗啦。
现在身边的故人越来越少,让她感怀。何况自家姑姑命运如此不济,说一句对自己不吉利的话,那可不是“红颜命薄”?最后又落得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结局,留下一个幼女在世间,也不知能否平安一生。
鑫沅是真的被豪放的红颜吓到了,紧紧抱着红颜的头不知所措,但又不敢放开,脸上一副为难的模样,惹人怜爱又又有一些讨喜。
待红颜挺了哭泣,鑫沅帝姬胸前已然湿了一片,鑫沅帝姬委屈地看着自己湿了的衣裳,小埋怨地撅起嘴。红颜不好意思地讪笑着,一向聪明的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凤卫过来笑着:“你妆都哭花了,还不去补补、省得吓到两个外甥女。”
红颜知道这是找机会让鑫沅帝姬去换衣裳、免得失仪,本来自己天生丽质便未曾施予粉黛,根本不需要补妆,但为了帝姬的面子,她还是称了“是”先退到别的房间去了。鑫沅帝姬由宫女带着去另一间房间换上备用衣服,等收拾好了,才唤出来,双方重新相见。
鑫沄笑道:“本宫将该做的都做了,原本母后在宫中日子不好过,怕惹出事端。因此不肯本宫这般行事,但本宫执意,她也未曾拦着。”
凤卫挑眉:“我原本也不指望太后娘娘能帮衬什么。”
鑫沄一笑:“舅父,虽说你们上一代之事本宫不该妄议。但本宫还是要提醒舅父一句:真相往往不是亲眼所见。潘氏一族来路不明,她费尽心思进了林家,将林家一步一步推到这个位置,舅父就未曾怀疑过?母后不易,不能轻易行动。往往委曲求全,舅父不该碌碌无为。”
凤卫望着鑫沄炯炯有神的目光,有些发愣。这双眼,像极了那件事没出来之前姐姐飞扬的眼神,也像红颜一贯的眼神。他忘记了姐姐何时变得冷漠和内敛,只知道姐姐的背叛和母亲的死亡。
鑫沄收起情绪,一双眼又变得和林凰冰如出一辙的淡然,她拉过鑫沅:“给那瓷坛跪下,磕三个头,说:’一路走好。不孝儿泣别‘。”
鑫沅十分不解。她这不孝儿是给谁当啊?
但鑫沅还是照办了。看着鑫沅奶声奶气地念着:“不孝儿泣别。”红颜的眼泪又没忍住。
鑫沄拉起鑫沅,宫女给鑫沅扫扫灰,鑫沄便告辞离去,留着快忍不住哭意的红颜和凤卫在那儿安抚情绪。鑫沅快走了,不知为何,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凤卫将瓷坛放在桌上,伸手环住红颜,薄唇在红颜脖颈和耳后轻吻,无限柔情旖旎。鑫沅不解地皱起眉头。
他们在干嘛啊?
鑫沅正看得起劲。一只手突然捂住鑫沅的眼睛,鑫沄的嗤笑声响起:“少儿不宜,非礼勿视。”
鑫沅噘嘴。
皇姐就知道欺负她,明明自己也看得很起劲啊!还不准让她看!哼。她要快点长大,这样以后有好看的自己也捂住皇姐的眼睛,只给自己看不给她看。
只是鑫沅不知道,她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这次第是她和皇姐的最后一次亲密接触,之后便是天涯海角。各不相见。等本朝被吞并之后,暮年迟暮的鑫沅再次见到的,已是成了一方青冢的前朝帝姬坟。
等帝姬姊妹花回到皇宫,刚换回宫装,便有一个眼生的小宫女来请:“太后娘娘让长公主去一趟。”
鑫沅当即说:“我不认得你,你是哪里来蒙混的?”
那宫女一慌,还未来得及开口狡辩,鑫沄已然下令:“来人,抓起来,打二十下板子堵住嘴、捆了手脚拖去见母后,本宫倒想听听母后如何说。”
那小宫女刚想跪下求饶,已然被人擒住,拿帕子勒住嘴、麻绳捆了手脚、狠狠打了二十板子,一路拖着去到林凰冰处。原本林凰冰抱着翡翠如意已然入睡,听见动静又披衣起来,换了白玉如意抱着:“大半夜地闹什么?你们年轻,有劲头闹腾,可怜哀家这一把老骨头。”
鑫沄缠住林凰冰的手臂:“母后,这丫头说您传我,不知道要诓骗儿臣去哪个不知道的去处害儿臣呢!”
林凰冰睨了她一眼,看也不看:“把她送去给皇后罢,她治下出了事,让公主惊惶,是她作为六宫之主的失职。记得动静大些,你且回去哭,最好都别睡。哀家且去陪着沅儿,免得她再吓到。”
鑫沄屈膝:“是。”
林凰冰抱着白玉如意便往鑫沅寝处去,撒手不管。下人七手八脚把宫女送到皇后那儿去,鑫沄一路哭到皇后那儿去,宋璨原本在御书房批改奏折,大半夜的后宫闹得鸡飞狗跳,就算宦人不通报,他都给搅扰得够呛,不禁拿手捏着眉心,一生气将奏折甩得老远,一拂袖跺着脚去了后宫,到皇后的坤宁宫之时,那儿正乱成一团儿——鑫沄抱着皇后哭,宫女乱成一团,林太后抱着哭啼的小鑫沅在训斥人,宋璨的头都快给吵晕了,他心烦意乱,大吼一声:“都给朕住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