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卫瑧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下，最后，他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原来大少爷是为了这个才来接我的吗？”

　　 “嗯。”萧昀章应道：“你不介意？”

　　 “我才不会介意呢。”卫瑧摇了摇头：“我反而要感谢他们才对，如果他们不是成了萧家的下人，我也不会遇到大少爷，如今也不会坐在大少爷的副驾驶位置上，更不会和大少爷住在一起。”

　　 “你这样想就好。”强忍住想要上翘的嘴角，萧昀章说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想要的？”

　　 “嗯。”

　　 卫瑧呆了一下：“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什么都可以。”

　　 他的卫瑧就是和普通人不同，不会如沈康宁说得那样，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自己只不过是来接他而已，就让卫瑧开心得不能自己，萧昀章心头一软，却也忍不住心疼，只想要把全世界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

　　 ……就像是养孩子一样？萧昀章心想：估计不会有比卫瑧更好养活的孩子了，只是跟在自己的身边而已，就能让他满足。

　　 卫瑧说：“我有学到一个新的菜式，晚上做给大少爷吃，可以吗？”

　　 萧昀章：“就这样？”

　　 “就这样。”卫瑧点点头：“只要这样我就很开心了。我的愿望就是让大少爷过得很好啊！”

　　 他心中的愿望竟然只有自己吗……

　　 萧昀章的心彻底软了下来，似乎化成了一滩水，让他连路都快要分辨不清了，他柔声应道：“好。”

　　 卫瑧欢天喜地：“那大少爷今天晚上也可以给我补习吗？”

　　 “可以。”

　　 “那大少爷明天还可以送我上学吗？”

　　 “可以。”

　　 “那晚上我可以和大少爷一起睡觉吗？”

　　 “可……”萧昀章一僵，回头看他，却对上了卫瑧充满希望的眼睛，犹豫半晌，不想让这双眼睛里出现失望的神色，答应了下来：“可以。”

　　 卫瑧幸福的快晕过去了。

　　 他得寸进尺道：“那……”

　　 “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吧。”萧昀章打断他：“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尝你说的新菜式了。”

　　 卫瑧当然乐意，立刻把没有说完的请求抛到了脑后，开始回忆起新菜式的做法来。

　　 他的新菜式是通过自己的金手指学来的，上课时听见一个人心里想着这道菜的做法，本来卫瑧不想听的，他刚想忽略过去，就被里面的内容吸引走了。卫瑧一琢磨，刚好是自己不会做的菜，他也没有做给大少爷吃过呢！当下把正在上课的内容一抛，专心致志地跟着那位同学学起做菜来。暗搓搓地学了半节课，直到那位同学开始认真上课为止，下课之后，他又借了张圆的手机，查了一下那道菜的做法，才总算是完整地学了下来。

　　 只是还是第一次做，难免会有点小紧张。

　　 卫瑧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出来，放到了萧昀章的面前。

　　 洁白的瓷盘上盛放着颜色鲜艳的彩椒，洋葱，以及撒上了黑胡椒粉的牛肉。

　　 “黑椒牛肉？”萧昀章夹起肉片尝了一口，点了点头：“不错。”

　　 卫瑧松了一口气，又回到了厨房里：“那我再做几道菜，就可以开饭了。”

　　 萧昀章的口味偏向清淡，只动了几筷子就停了下来，他难得的没有进书房去工作，反而跟在后面进了厨房，靠在门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说着说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少年清瘦的腰间吸引了过去，围裙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显得卫瑧的腰很细，也很瘦。

　　 萧昀章皱眉：“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吗？”

　　 卫瑧忙着做菜，随口应道：“我有按照大少爷说得按时睡觉，没有熬夜的。”

　　 那为什么这么瘦……萧昀章的视线在卫瑧的身上转溜了一圈，停在了他的头顶，他在内心比划了一下两人身高差，发现和同龄人相比，卫瑧反而还比同龄人矮了一截。“多吃点吧，你……太矮了。”

　　 卫瑧动作一滞，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转过头来，确认地问了一遍：“什么？！”

　　 这次没有说话，萧昀章直接抬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满满地嘲讽，已经炫耀。

　　 如果换做是张圆站在这里，卫瑧早就扑上去了，不让他瘦个十斤绝对不会让他知道什么是身高差，可是偏偏站在面前的是萧昀章，自己最为敬重的大少爷，卫瑧瞪大了眼睛，只感觉有无数道利箭戳进了自己的心里，内心无形的小人啪嗒啪嗒地开始掉起眼泪来，卫瑧大睁着眼，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重复道：“我……矮？！”

　　 萧昀章点了点头。

　　 千万道利箭直射而来，不偏不倚地戳进了他的心里，戳得千疮百孔，卫瑧捂着胸口转过了身，悲怆道：“我……我会努力长高的。”至少要到不会被大少爷嘲笑的地步才行！

　　 卫瑧用力地切着土豆丝，把它当做了萧跃文来，被嘲笑身高的所有愤愤不平全部都化成了菜刀上的尖刃，用力“咄咄咄”的将大土豆切成细丝。

　　 竟然被大少爷嘲笑身高了！

　　 他真的有那么矮吗？！

　　 卫瑧不甘心地辩驳道：“和在萧家比起来，这段时间里我已经长高不少了，还胖了好几斤呢。”

　　 “哦？”萧昀章观察了一下他的身形，根本没有发现他所说的胖体现在哪里：“萧家是怎么亏待你了，每天给我做打扫、做饭这样的体力活，竟然还能让你胖起来。”

　　 他想不起见到卫瑧时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总不会比现在瘦到哪里去，他回忆起来，只记得对方看到自己时眼中炽热的光。

　　 卫瑧说：“因为萧家没有大少爷啊。有大少爷在，我不但能吃好睡好，就算是每天都在干活，也依然能胖起来的。那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他想了一下：“心宽体胖？”

　　 萧昀章好笑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敢情你小时候那么胖，现在瘦下来了，还多亏了我了？”

　　 卫瑧叹了一口气：“谁让大少爷走了呢。”

　　 “萧家真有你说得那么差，怎么没见你出来找我？”见他做好一盘菜，萧昀章顺手端到了桌上：“这么多年来，你见不到我，我也见不到你，就连我想要寄去的信、打去的电话都没有接到，你怎么不来找我呢？”

　　 卫瑧一呆：“可我们不知道大少爷的地址啊。”

　　 “嗯？”萧昀章回过头来，不解：“我有将地址留给你。”

　　 可他并没有收到。卫瑧又低头洗起菜来：“应该是被萧夫人扣下了，我没有收到。”

　　 “萧夫人？”萧昀章皱眉：“她对你不好吗？”

　　 “萧夫人就算再好，也比不上夫人的。”在他心中，夫人只有一个，就是前夫人，萧夫人当初害死前夫人上位，害得大少爷离开了萧家，他和大少爷分别这么多年，即使是上辈子，萧夫人也依旧心狠手辣，逼得他直到死为止，都没有见到大少爷：“因为想要为大少爷做点事，不然我们早就离开萧家了，幸好，最后还是做到了。”

　　 萧昀章想起来，当初卫瑧说，他和父母之所以留在萧家，是为了他母亲的遗言，为了替他守住萧家。

　　 卫瑧现在说做到了，可萧家依旧是萧父的，受瞩目的继承人也就只有萧跃文一个，他无心萧家，但萧家也没有和母亲遗言中的那样到他的手里。

　　 难道他妈妈还说了什么别的遗言？

　　 卫瑧说做到了，是不是从萧家拿到了别的什么东西？卫瑧说想要替他做点事，也做到了，那样可能不存在的东西却并没有到他的手上，那么会是什么事情？

　　 萧昀章不解，也问了出来：“你拿到了什么？”

　　 卫瑧专心地低头挑着菜叶，毫无防备地答道：“夫人被害死的真相。”

　　 话音刚落，卫瑧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手中的绿菜落到洗手池里，他惊愕地站在原地，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出了什么事情。

　　 卫瑧缓缓地转身，看见了萧昀章同样震惊的脸。

　　 完了。他想。

　　 “你说……我妈被害死的真相？”

　　 萧昀章神色恍惚，被这句话炸得定不下心来。

　　 众所周知，萧家的第一任夫人是病死的，在萧昀章小时候，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补药一碗一碗的喝，却依旧没什么起色，直到后来实在撑不下去了，才撒手人寰。

　　 后来，现在的萧夫人来了，带着和卫瑧一样大的萧跃文，他被外公接到了张家，一直以来，所有人——包括张家，包括萧家，包括公众，所有人都知道萧家前夫人是病死的。

　　 现在卫瑧和他说，她不是病死，是被人害死的。

　　 卫瑧不会骗他的。

　　 是谁害死了她？萧夫人？还是一直对他很冷淡的萧父？萧父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卫瑧一直留在萧家，是不是代表害她的人就在萧家之中？或者说，萧夫人当初不是单纯的从萧父的情人熬到萧夫人，而是……使了手段的？

　　 萧昀章冷冷地看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们瞒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