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杀的,是陈宝玉和严蓝童。”
炎修羽嘴里吐出这两个人的名字,严清歌背上的汗毛一下子竖起来了。
“为什么?”她吃惊的看着炎修羽,问道。
“你还记得咱们抓到的牛七胜么!牛七胜不见了,皇帝让人找他,一直没找到,怕牛七胜之前给蓝童和陈宝玉交代过什么,所以让人杀了陈宝玉和严蓝童,以绝后患。他们超车子射火箭,就是为了逼出车子里的人,看看陈宝玉和严蓝童是不是躲在车子里。”
严清歌愤怒的瞪大眼睛,皇帝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他这样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只不过因为怀疑两个孩子可能会泄露他的某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就令人假扮成匪徒,攻击回到青州上任的州牧和守将……
她简直都不能想象,皇帝是如何下达那样命令的,这件事如果曝光,才是真正的会令他身败名裂吧。
她的面上涂上了一层层冷色!也许,皇帝就是那么有恃无恐,他知道乐毅和炎修羽两人,哪怕知道了他这么做,还是不敢对他怎么样,该怎么上任就怎么上任,说不定还会老老实实的交出来他要找的人呢。
严清歌几乎捏碎了拳头,冷声道:“羽哥,我们不会将人交出去的!”
炎修羽点点头:“清歌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师父那边,有我来跟他讲。”
这件事看起来似乎就这么过去了,整个事情的真相,不超过五个人知道。
第二天早上,大家收拾了帐篷离开,这一次对战“劫匪”,他们这边折损了百十来人命,并伤了两百多人,可谓是损失惨重。
幸好,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处较大的城市,乐毅仗着自己的脸面,调借了四百士兵补充入队伍,倒是让他们未来的路上更加的稳妥一些了。
严清歌怀里的孩子,也被乐毅起名为炎翛,意为这孩子翛然而来,出乎父母的意料。
之前精心打造的马车散了架,严清歌接下来的半个月,日子可是过的苦不堪言。新给她找来的马车虽然车厢相比较普通的马车还是挺大的,但是严清歌的车子里要有奶娘,要有伺候的丫鬟,再加上炎翛这个小东西,挤得简直快要挪不开地儿了。
加上天气越来越热,严清歌又不能清洗,身上的味儿一天比一天重,她刚开始还觉得自己是馊了,后来根本就感觉自己是整个人都发酵了,一举一动都带着汗味儿夹杂着酒精味儿。
炎修羽被她严格的关在马车外,绝对不让他进来,她觉得这样的她若是被炎修羽看到闻到,会好难为情。她希望自己在他的眼中,永远都是完美的。
炎修羽急的抓心挠肝。
他已经有好久没有看到严清歌了,但严清歌叫连翘和另外两个丫鬟婆子看的严,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严清歌的马车,一旦稍微有点儿想要掀开帘子进去的意思,就被即刻拦下来。
本来严清歌坐马车就难受,加上车里还有个孩子,整日里睡不好觉,他每次到了跟前,严清歌听见丫鬟拦他的动静,都会醒过来,自己亲自在车里劝说他离开,后来的两次更是哭起来,让炎修羽心里不好受极了,只能每天找时间隔着帘子跟严清歌说话。
一来二去,炎修羽对皇帝的反感,也一天天的增加着。
若不是他派人来追杀陈宝玉和严蓝童,他的清歌怎么会早产,又怎么会因为身上那么区区一丁点小小的味道,就拒绝他的接近呢!
天知道他是有多么的想她,明明她就在眼前,就隔着马车的车壁,他只要一拳就能擂破的薄薄车壁,却成了阻隔两个人的最大障碍。
终于,玉湖城在望!
炎修羽的心里却沉重极了。
因为他是不可以进去玉湖城的,护送严清歌和乐毅进城后,他立马就要去边关上任,做青州守将,将游廊在青州不走的那些蛮人士兵全都打回去。
难道,他就这样不能看自己妻子最后一眼,就这么离开么!
严清歌也听外面回来的婆子说了马上要到玉湖城了。她想了又想,将小炎翛用严实的小花被子包了起来,让人抱着出去,给炎修羽看,叮嘱他们,绝对不能让炎翛受了风。
临别前,她希望炎修羽能够记住他们孩子的脸。
炎修羽将炎翛抱在怀里,看着孩子睡得熟熟的脸,这十几天时间,炎翛长开了一些,脸上的皮肤没有那么皱巴巴的了,脸上的胎毛也稍微褪去了一点儿。看起来更好看了。
抱着这孩子,炎修羽忽然心中一阵激动,趁着众人都没在意,猛地跑到了严清歌呆着的车子门口,像是一阵风一样跳上车辕,冲了进去。
严清歌正在唉声叹气,忽然看到炎修羽,不由得呆住了。
炎修羽一手抱着炎翛,一手猛地将她揽在怀里,道:“清歌!我不想离开你!”
严清歌呆住了,她还能闻到马车里全是她身上难闻的发酵了的汗味儿,因为有炎翛在,所以连熏香都不敢用。炎修羽就这么抱着她,一点儿都不嫌弃么?
她前几次因为担心自己身上的味道,尴尬的都哭出来了,难道炎修羽不知道么?
炎修羽能看出严清歌的想法,柔声道:“傻清歌,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知道不知道,我在草原上打仗的时候,身上比着还臭,比这还脏的时候多得是,若是怕脏怕丑,我岂不是早就被自己给恶心死了。”
“可是你自己是你自己,我是我!”严清歌一本正经说道。
“噗嗤!”炎修羽笑出声:“傻瓜!什么叫做我自己是我自己,你是你!你记住了,我就是你的,你就是我的,我们夫妻两个,不分彼此,都是对方的所有。”说完,不知道是不是他抱的姿势不对劲儿,炎翛忽然哇哇大哭起来,炎修羽尴尬的挠挠脑袋:“唔,当然啦,咱们两个还要分出来一小部分给这些小鬼头们!”
严清歌本来心情糟糕透了,被他这么一哄,竟然觉得好多了,忍不住将炎修羽的胳膊紧紧抱住:“我也舍不得你去战场上,若不是我现在的身子实在不好,我想去陪你一起呢,但是,看来是不可能了。”
“那好办,下辈子你来当男的,我来当女的,你出去养家打仗,我在家带孩子。”炎修羽笑呵呵说道。严清歌不由得握紧了炎修羽的手:“是你说的,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
揭开了严清歌嫌弃自己身上味道的这一关,夫妻两个再相处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炎修羽腻歪在严清歌身边,和她窃窃私语,说着这些日子心底里的那些话。
一想到马上就要分别,夫妻两个恨不得永远不分开。
但终究还是有分别得时候。炎修羽下马车前,严清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记得,好好的回来!”
“只要是清歌妹妹你说的,我都会做到!”炎修羽忍着快要掉下来的眼泪,说道。
这边儿炎修羽离开,那边儿严清歌也要进城了。眼看着炎修羽骑着马儿,一去不回头,严清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扑倒在车子里哇哇大哭。
几个婆子怎么都劝不住,只能在旁边无力的说着:“娘娘,月子里不许哭的,伤眼睛。”
但严清歌才不管伤不伤眼睛呢,她现在伤的心,眼睛又算什么。
进了玉湖城,舅妈顾氏早就给她准备好了住处,就在州牧府不远的地方,是一处很大的宅子。
如果严清歌只是来走亲戚的话,她倒是可以住在州牧府里,但是现在她是和炎修羽一起来的,炎修羽来担负着青州守将的名头,自然需要专门另找一处地方当将军府了。或者说,叫做也可以。
严清歌下了马车,脸上还有泪痕,眼睛都哭肿了。
顾氏大概猜到严清歌是为什么哭,赶紧将严清歌头上罩着的斗篷又给她盖严了一些:“仔细着风,你这孩子,月子里头,怎么那么不注意呢!”
严清歌给扶着进了屋里坐好,顾氏看了看炎翛,逗弄了两下,笑道:“这孩子可真是个长得好,净捡你们两个的巧处长,将来大了,必然好看的不得了。”
严清歌对顾氏道:“听说轩哥也有孩子了,等我这边儿出了月子就去看看。我叫人在京城给孩子打了一套最时兴的小项圈,怕孩子带着累赘,就做成镂空的,舅妈你别嫌弃礼物太轻。”
说着,严清歌叫人将礼物拿上来,只见放项圈的小楠木盒子被打开来,里面放了一只金灿灿的项圈,虽然是镂空的,用的金子并不多,但是看起来却极夺人目,上面镂空的图案竟然是一整只龙舟,上头人物、瓜果、花鸟、祥云、水波等物样样齐全,甚至连人物的眉毛、指甲都栩栩如生。
这项圈是严清歌央了一位极为出名的金匠带着徒弟做的,因当时推测的乐轩儿子的生产日子应该在端午左右,所以才照着端午的样子打出来。
顾氏看了这样美轮美奂的项圈,不由得笑道:“果然还是京城好东西多,我在青州呆了几年,还以为玉湖城现在已经是天下第一了呢!但这些巧物,还是不及啊。”
严清歌对顾氏说道:“舅妈别担心,等大家都知道玉湖城富庶,这些匠人自己就来了。”
正说着,顾氏忽然道:“你晓得京里面新皇后是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