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那个宴会你去参加吧夏宇。”我正在办公室看一个艺人的资料,周嵩推门进来。
“不是说好了你去吗?”我头都没抬,因为我不喜欢去那种场合应酬。
“我不去了,你去吧!晚上7点,凯宾斯基酒店……”还没等我说话,这小子撂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看来周嵩是真不想去,也是,这种场合除了喝酒,就是像演戏一样赔着笑脸,的确很无聊。但为了工作,又必须这样,那只有我去了。
下班后,我开车直奔凯宾斯基。
今晚是中天传媒做东,宴请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大堂里,中天传媒的老总已经在迎候大家。我过去,和他寒暄几句,由服务生引导来到电梯门口。
“稍等一下!”我进了电梯,门正缓缓关闭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喊,于是我用手挡了一下。
一个女人跑了进来。
“谢谢啊。”
啊?是她,是葛婕!我曾经的发朋友,跟我一起度过近两年美好时光的女孩,最后为了“追求事业”毫不犹豫地把我给蹬了、嫁给隆盛集团老总儿子的那个女人!我们从广院毕业后,再也没见过。我也从来不打听她的消息,因为我的心被她伤透了,她的所作所为让一个男人无地自容!
能看得出,她过着她先前所设想的那种高贵生活。一套华丽的晚装,肯定价格不菲,她手里那个LV的皮包也抵得上北京工薪阶层一年的工资。她好像没注意到我,因为电梯里有五六个人。我绝对不想和她说话,也许是男人的尊严注定让我对她耿耿于怀!我不是圣人,对一个刚刚和我在床上缠绵、然后对我说她要和别的男人马上结婚的女人,我不可能不恨她!两年的时间,我付出的最纯真的爱抵不过铜臭味的诱惑,此事深深刺痛了我高贵的自尊……
“咦,夏宇,怎么在这儿碰到你了?”那个女人还是认出了我,她不可能认不出。我们分开只有两年多的时间,我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她有了一种贵妇人的味道。
“您好。”我的话冷得像从寒武纪的冰川里提炼出来的一样。
“呵,你怎么还这么客气?”她妩媚地笑着,那笑容让我有点恶心。
“真是巧啊!好多年都不见了。”她说话的语气极为平静,好像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那两年轰轰烈烈、卿卿我我的爱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说着话,电梯停到了三楼。我和她不约而同地走出电梯。
“你是不是也来参加中天的宴会?”葛婕问。
“是。”
“好呀,我也是。呵呵,没想到我们还能共进晚餐。”我认为这个女人的笑容有点轻浮。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宾客们纷纷落座。主人先发表了一番祝酒词,而后大家就开始动筷子。
葛婕和我坐在一桌,就在我对面的那个位置上。她眉飞色舞地和一桌子的人聊着,能看得出她应酬这样的场面挥洒自如。
既然来到这样的场合,我也必须学着演戏,我认识的人不多,所以我还得谦虚地问着别人的尊姓大名,出身门第。一口一个“总”,一口一个“前辈”地叫着,不停地敬酒,我不胜酒力,自己都能感觉到脸开始发烧。但这样做真有效果,我身边一个电视台的总监拍着我的肩盛赞,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啊,这么年轻就当上副总了,小伙子日后肯定了不起。我头脑很清醒,这只不过是句场面上的话。这一屋子的人,哪个不是业界的大享,我初出茅庐,还嫩着呢。
葛婕认识的人相当多,跟这桌喝了跟那桌喝,而且越喝脸越白。她喝酒有多深的道行,没人能看得出来,有些人都怕她这样的酒场杀手。
“夏总,我跟你干一杯吧。”葛婕回到我们这桌,冲我笑着说。
我端起酒,站起身,脸上应该没有任何表情。
“夏总,葛总可是女中豪杰啊!你得多跟她喝几杯!”有人开始起哄。
“方主任还想喝的话,我小女子一定奉陪!至于夏总,他能跟我喝这一杯就很给我面子了。”葛婕一句话,让刚才说话的那个方主任立马闭上了嘴。
“看来还是帅哥的魅力大啊!美女还怜香惜玉了!哈――哈――我们这些老家伙,葛总是看不上眼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猪头”又开起玩笑。
和葛婕干了杯中的酒,肚子里就感觉很难受,一阵一阵地往上涌,我赶忙到洗手间去吐。每次喝酒这么急,我都会吐。不过吐了还好,不会大醉。刚才头晕晕的,吐完后立刻清醒了不少。
我在洗手台用手捧着水正漱口,葛婕走了进来。
“吐了吧?不能喝就少喝点。”
“没事!”我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你还在恨我?”
我用纸巾擦了擦嘴,把纸揉揉扔进垃圾桶,没说任何话就回到了宴会厅。
不一会儿葛婕也回来了。
她很豪放地又和其他人喝,能看出她喝得有点多了。
宴会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了。不少人喝得醉醺醺的,东倒西歪,豪华典雅的宴会厅一片狼藉。这就是中国特色的聚会方式,说实话,我很讨厌。
大家互相告别,说着那些言不由衷、假惺惺的客套话。当面一堆笑脸和奉承,说不定背后会冷不丁地给你一刀,让你措手不及、防不胜防。我虽涉入江湖不深,但在面儿上混,还得学着去适应。
我从电梯出来刚到大堂,葛婕跟了上来。
“夏宇,我们一起喝杯茶吧。”她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
“不了,我还有事。”我依然很冷。
“我们还是同学吧?你还是师哥吧?师妹请师哥喝一杯茶,你也要拒绝吗?”葛婕依旧笑着,但那笑容似乎有一点苦涩。
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我想径自而去,但又觉得那样做太没有男人的风度。
在大堂西侧咖啡厅的一个临窗的位置,我和葛婕面对面地坐下。
“今天,我请师哥喝茶,呵呵――”葛婕要了上好的铁观音。她酒喝得有点多,能发现她微微有些醉意。
“你怎么不说话?”葛婕点上一支烟,吐了一个烟圈,一手托着腮说。
“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望着窗外,终于开口。
“呵呵,两年多不见了,师哥当上了总经理,就不认我这师妹了吗?”她把掉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轻笑了一下对我说。
“跟您比差远了。隆盛的少奶奶,岂是一般人做得了的?”不可否认,我的话里都是辛辣的讽刺。
“呵呵,你还是记恨着我。”她停了一会,见我不说话又接着说,“你恨我是应该的。但不管你怎么恨我,你还是我师哥吧。是,我糟蹋了你对我的一片真情。我以前没觉得感情这东西有多珍贵……你知道,我家里穷,上广院读书不容易。从我走进广院那天起,我就觉得我得成为敬一丹、王小丫,否则我就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我为考广院付出的努力和吃过的苦!可你知道吗?我快毕业的时候才发现,没关系、没背景,我他妈甭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得出人头地……我绝望了,我没办法,我一无所有,只有爱情可以出卖,呵呵――”她说得很投入,又点上一支烟,眼睛里开始闪烁着湿润的光。
“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你现在过得好就行了。”
“什么叫过得好?上学的时候,认为自己能开宝马,住别墅,能登堂入室,过上流社会的生活就是梦想。可现在这些都有了,还有什么才是好的呢?”葛婕把手****头发,用力弹了弹烟灰。
“我相信你做事业会做得很好。”
“我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葛婕提高了声音,她的醉意更浓,酒的后劲可能上来了。
“你早点回去吧。”
“回去干什么?”
“太晚了家里人会着急。”
“呵呵,着急?他着急摧残我……”葛婕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酒话。
“夏宇,你说我为什么要回家?你看看――”葛婕说着,把裙子往上撩起来,我看到她的大腿上有一大块青。
“这是怎么回事?”我非常吃惊。
“他打的!”葛婕仰起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他挺温文尔雅的啊!”我曾经在学校见过那男人一面。
“他温文尔雅?呵呵,外表是!”
“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是性无能!你知道吗?他是性无能!他没那个能力,就变着法儿地折磨我!呜呜――”葛婕说着就哭了起来,但她又不想哭得太大声。
唉!这个可怜的女人!曾经那个我穷追不舍的天真烂漫的师妹!可我现在还能说什么,她早已为人妻。再不幸的生活,是她们自己的,我无能为力。看着葛婕在我面前哭,以前对她的怨恨也烟消云散了,她其实很可怜。
“对不起,我干吗要跟你说这些呢?”葛婕抬起头,对我苦苦地笑了一下。
“也许压抑太久了吧!我知道跟你说,你不会看不起我,也不会出去传。”她接着说。
“嗯。”
“不早了,我回家了!”葛婕站起来,很潇洒地甩了甩头发。
“你怎么回去?你喝得有点多。”
“我有司机,你不用担心。”
我俩走出凯宾斯基,寒风顿时扑面而来,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有时间,叫上崔诚、耗子、思思他们一起去K歌怎么样?你们应该还有联系吧?”临分手前,葛婕对我说。
“行,你一定要保重!”
我看着她走向一辆宝马,不知怎地心情越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