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去后,易晴空与蓝若尘一道也跟着离开学堂。蓝若尘好学,非要拉着易晴空去公示栏,说是要去看看连祭酒都赞扬的《大周少年说》。
谁知才出学堂,赵京华便堵住了二人,而王岭然却靠在一旁的木柱上,神情轻视地看着二人。
“喂,穷秀才。今天很是威风啊小子,你可能不知道规矩,所以王公子今天原谅你的所为。但是我严重警告你,以后若再敢与王公子抢风头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我保证让你在这国子监待不下去。”
赵京华想要去伸手揪正她的领口警告她的,可他伸了伸手,嫌弃地放了下去没动。艹,这是嫌弃她脏了?她的衣服是旧了点,可她很爱干净的,即使衣服旧,那也洗的干干净净啊。他不揪她的领口对她来说可是很伤尊严的事了,不带这么嫌弃人的吧?钱领到手了,目的达到其实也不用装孙子了,可看王岭然那高傲劲,她还真不想教他做人,就让他这样蛮横下去,让狠角色教育他才对。
“赵公子说的是。我其实也只是偶尔运气好罢了,没有想过与王公子争高下的,我哪是王公子的对手,不过是王公子看我家贫让着我,好让我多领些赏银罢了。”
易晴空如孙子一般点头哈腰,一旁的蓝若尘都有些看不下去。想要开口抱不平,却被易晴空拉了一把便忍了下来。
听到这样的回答,赵京华得意道:“我还当你有什么铮铮傲骨呢!如此软骨头写什么《大周少年说》?长些心!”
易晴空陪笑道:“是是是,赵公子说的是,我一定会长心的。”
她心里暗道:长心就长心,反正我本就没有什么文采,听你的。
听了易晴空的话,王岭然道没有赵京华这般高兴,他冷着脸转头看了一眼,似是警告的眼神略显凶狠,他扯起嘴角冷笑一声道:
“以后小心点,低贱小民可别乱出风头,别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说完甩着衣袖大步离去,赵京华如小斯一样点头哈腰的追了上去。易晴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扯起嘴角嘲笑。真特么幼稚啊!
蓝若尘转头看到易晴空一副不削的表情,惊奇的发现此人真是多变,赵京华威胁他时,装得跟孙子一样,一副你说了算的嘴脸,人一走,立马变了嘴脸。
“易兄,你这……”
“不要在乎那么多细节嘛,大丈夫能屈能伸,别吃眼前亏才是重要的。”
易晴空看着蓝若尘傻愣愣地,她如今比蓝若尘还高那么一点点,一手便顺势搭住他的肩。说起话来三分俏皮,七分随意。
“易兄可真是深谙这处事之道啊。”
蓝若尘不反感易晴空这样为避免祸事而低眉俯首,可要他也这样他是万万做不到。他无法左右别人,但得管住自己,身为读书人,读书人的节气那是万万不能丢的。
蓝若尘是这样想的,可他不知道,这样的想法若是让易晴空知道指不定会被她吐槽成什么样子。读书人的节气是什么?真是笑死了!在民族大义上挺直脊梁,那才叫节气。以如今的形势她若与王岭然横眉相对那不叫节气,那叫迂腐。
“这王岭然什么来路?看把他给能的,国子监都快成他家的了。”
“易兄竟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可是王皇后的亲侄儿,在这京城里的世家公子中向来他最为拔尖的一个,无论文采还是骑射,也难忍别人超过他。”
“是吗?原来是皇亲国戚啊,难怪这么横。不过你说他文采骑射拔尖,那这次我可算是打了他脸面了,遭糕,这次怕真是闯祸了。”
易晴空心里真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跑而过啊!树欲静而风不止,自特么只想低调生活,怎么到哪遇见的都是些位高权中的人,可悲的事这些人对自己都没有啥好印象。艹,这些人,随便一人都能将她撵死,如同捏蚂蚁一般容易,细思之下真是令人恐怖。玛德,孙子还是得继续装啊。也不知装孙子管用不管用。
“其实也没有那么遭糕,他在怎么豪横,也不能杀了你是不是?他若敢随意杀人,这王皇后也坐不稳这后位啊。他们位高权重的人,做起事来更加要慎重,以后别招惹他便是。”
易晴空听蓝若尘说的头头是道,不禁赞许的看他一眼。这孩子不错嘛,看着年纪小发育迟缓,可脑子没进水,事情轻重分得清楚透彻。看着傻愣愣的一个书呆子,到是个颇有政治觉悟的人。
“瞧你说的,这次我也没有主动招惹他啊。他心胸狭隘,嫉妒心强那是他的问题啊。真是不讲道理,他不优秀还不让别人优秀了?照他这种逻辑,那他不娶老婆别人也不能娶,长此以往,人类早晚会灭绝。”
傻书生蓝若尘听她如此愤懑的话,傻愣愣地干笑了几声。最愤懑的是她,装孙子的也是她善变的人是没有节操下线的。
易晴空与蓝若尘相约年后相见,随意聊了些毫无营养价值的话,蓝若尘便告辞回家去了。
她这一出门便是一大早上,如今她手里有了钱,也正值腊八,到钱庄里去兑了些现银,然后去迹市上买了些肉便匆忙赶回去。
她推开小院的门,兴高采烈地地喊道:“姐姐,姐姐我回来了,晚上我们吃饺子……姐姐?”
易晴空叫了许多声,家里却没有人回答她的话,不对劲。平日里只要她回家,易云萍便会主动出来迎她的,可是今天却是半点声音都没有。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心里一沉,她丢下手中的肉,迅速冲进房里。只见地上一片狼藉,易云萍倒在门边,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易晴空虽是心慌,到也还算镇定,她迅速探了探她的气息,还好,只是晕了过去。再见她头发虽然凌乱,衣裳到还算整齐,这才算松了口气。
她放下易云萍,再往左边的房间走去,她颤颤巍巍地推推开易晚照的房门,被打翻的桌椅横七竖八地躺着。再看床边有一滩乌黑的血迹,易晚照无力地躺在床上,不知是死是活。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房间,她眼里忽然就朦胧起雾。她双手微微颤抖起来,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易晚照的床边。
“二哥?”
她请声唤,生怕吓到了他。她闭上眼睛,不敢去探他的呼吸,她真的怕。
“晴空,你回来了?我,我真怕我等不到你回来。”
易晴空听到这熟悉又虚弱的声音,惊的急忙睁开眼,见到易晚照醒来,却是一脸的颓色,他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吗?
“二哥,你别说话,坚持住,我去给你找大夫。”
易晴空说着就要转身走,易晚照迅速拉住她,力气不大,却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颓然一笑道:
“晴空,别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只怕今日要与你们永别了。”
“我不许你胡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要坚持住,别放弃啊……”
她听到易晚照说永别,情绪失控,声泪具下,甚至咆哮着。什么一定会好起来,她连自己都骗不了。
“晴空,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其实,我早就发现不对劲了,我妹妹她没有你这么聪明,也没有你这么博学通透,更没有你这么肆意潇洒。你不拘于这个时代的礼教,可见你不是一般的人。”他说着,需弱地笑了起来“我也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把这个家当成自己的家,所以我也只当你是我同孪而出的小妹。可如今,我大限便在眼前,也想知道,这个为我想尽办法的人是谁。”
易晴空无力的颓然坐下,她反拉着易晚照的手,一点儿也不意外易晚照会说出这翻话,他那么聪明,怎能看不出蹊跷来?
“夏晴空。早在进京的官船上我就知道你是怀疑我的,因为我有易晴空的记忆,所以你没有试探出什么来。可是,不管我是夏晴空还是易晴空,我们都是一家人,患难与共。我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占了易晴空的身体,也自然要做她该做的事。”
“晴空该做的事,是好好活着,长大后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傻瓜,以后别在做冒名去考试这种事了,我走后销了我的秀才功名,别再犯傻了。”
易晚照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将易晴空吓的呆了片刻,她没有时间去考量这一切到底是谁做的,可易晚照这么一说她瞬间就明白了是谁做的。王岭然,这就是他所说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吗?看到易晴空愣住,他又道:
“放心,我什么都没有说,就当这次考试是我去考的,这事你把它烂在肚子里,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待我走后,你带着姐姐回宣城去吧,京城是个是非之地,还是别留的好。”
“二哥,你不怪我吗?若不是我冒充你去抢了别人的风头,你也不必如此……”
“我本来就没有几天好活的,不过是提前了几天罢了,这样也好,我解脱了,你们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只是,噗!”他说话越来越急,呼吸也急促起来,大口的血从他嘴里喷出来,他缓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只是很遗憾,没能等到你及笄。这支玉簪本来就是打算给你做及笄礼的,还好没有提前送给你,如今也庆幸能有机会送给你。”他说着,从怀里拿出那支害了他的玉簪,抬起手来准备插入易晴空的丸子头上。可他手还未触及到她的头发便无力地捶了下去,双眼瞳孔放大,缓缓地便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