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不停地传来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大部分的神智还未恢复,但我已经有了些许对外界的感知与反应。
一片混沌的脑海很快恢复到了有序的状态,记忆和感觉也随之而来。
我能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不停地上下颠簸,我一定是被塞巴斯蒂安扛在了肩膀上。
今晚的经历真是无比惊魂,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吸血鬼会是这个样子的。
我以为他们都应当是故事里所提及的俊男和美女,而不是像这样,背生双翼,浑身青黑的力大无穷的怪物,还流着令人作呕的乳白色的黏腻血液。
和真正的吸血鬼相比,那些被他们施以最低等转化仪式的次等吸血鬼反而更像我想象中的吸血鬼,外表和人类几乎没什么差别,行为举止也大多一样。
我继续漫无边际地思考着,这种思考能让我暂时忘却身体上难以忍受的疼痛,我想到了我和那只吸血鬼的正面交锋,剑爪相击的那一幕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里重现。
除去他们丑陋的外表不谈,他们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超凡人,那股子轻易把我打飞的巨力让我现在都印象深刻。
我不知道他在吸血鬼之中处在什么等级,但毫无疑问的是,他肯定远远不如施特拉德。
这多少让我紧张了起来,我连这只吸血鬼一招都没办法接下来,对上施特拉德结局只会更加凄惨。
“你醒了吗,萨沃斯先生?”似乎是我的身体有所动作,被扛着我的塞巴斯蒂安感觉到了,他立刻停下了脚步,关心地问道。
“呃……”我艰难地张开嘴,“我……想是的……阿波菲斯先生。”
我的声音微弱的就像微风的轻吟,塞巴斯蒂安点点头,“我们就快到了,萨沃斯先生,很快就到。”
话音落下,停滞的脚步再度向前迈进,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和上下颠簸中,我很快再次昏迷了过去。
“萨沃斯,起来,你得用点药。”
我正漫步在看不到边际的黑暗之中,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随后是温暖的橘黄色光线,它们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我。
我勉强睁开眼睛,所有的感官都在很短的时间里重新开始运作,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变得慢慢清晰起来。
四周是熟悉的书架和墙壁,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满了一整套的仪器,一个小烧杯架在酒精灯上,正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我想我一定是回到了塞巴斯蒂安的店铺里,于是我放下戒心,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塞巴斯蒂安就坐在我身边,他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瓶子和一根滴管,滴管里是一小剂白色的液体。
“我能不用药吗,阿波菲斯先生?”我沙哑着喉咙问道,这药的颜色让我想起了吸血鬼的血液,我不是很想使用它。
“放心,萨沃斯,”塞巴斯蒂安凑了上来,把滴管举到了我的面前,“这是吸血鬼血液的提取物,不需要内服,没有受污染的风险,却能在很短的时间里修复好你的身体,比市面上任何治疗药物或治疗神术都好用。”
“比你的自然符文术还要好用?”我脸色有些难看,如果可以,我不打算把吸血鬼的任何东西打入自己的体内。
“是的,”塞巴斯蒂安十分确信地点了点头,“现在,你该接受治疗了。”
不等我继续发言,塞巴斯蒂安直接把滴管凑到了我的伤口上一道被利爪割开的血腥口子然后往上连续滴了好几滴的白色液体。
这药,或者说吸血鬼的血液提取物很快就有了效果,我的整只右臂突然变得麻痒无比,无数肉眼可见的小肉芽疯狂地从伤口中生长出来,被利爪撕裂开的伤口和完全被震裂的虎口在短短几十秒之内就恢复如初。
这奇迹一般的景象深深震惊了我,即便是牧师的神术也没有这么夸张的恢复能力。当我回过神来的,伤口上的痂已经开始脱落,露出底下光滑洁白的新皮肤。
“这……太神奇了,”我举了举自己的胳膊,那瓶提取物不止治疗好了我的胳膊,就连我体内的疼痛感也全都消失不见,不论我受了多严重的内伤,我想都在刚刚被完全修复了。
“吸血鬼对人类的唯一馈赠,”见到我已经恢复如初,塞巴斯蒂安从床边站了起来,摇了摇手里的瓶子,“很有用,但也很珍贵,只有正常的吸血鬼才能提取出这种提取物,步骤十分复杂,而且产量很低,一只吸血鬼也只不过够提取这么小小的一瓶。”
“有什么使用须知吗?”我好奇地抬起头,我并不是一个迂腐或是固执的人,这东西十分有效,如果能够证明它不会把我变成吸血鬼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那我非常乐意去使用它。
“有的,第一,提取过程必须每一步都做对,才能完全消除它的危害性,第二,如果你断了骨头,必须要先正骨,不然你新长出来的骨头就有可能插进你的内脏里,这是我的亲身经历。”
“除此之外,没有,萨沃斯先生,就像我告诉你的,这是很有用的一种药物。”
“我能学习如何提取它吗?”在再一次确认了它毫无危害性之后,我一下子来了兴趣,我的伤口可不是什么小伤,如果用一般的医疗知识来护理的话,需要经过缝针,严密的消毒和看护,再经过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之后,这样的伤口才能恢复成我现在的样子,而用上提取物?只花了三十秒就恢复的无比完美。
“如果你想学,我非常乐意教你,萨沃斯先生,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学习一些有关吸血鬼的知识。”塞巴斯蒂安咳嗽了两声,从书架上取下来好几本书摆在了我的面前。
“学习有关吸血鬼的知识?”我有些疑惑,“你以为你已经把它们的弱点和特征都告诉我了,塞巴斯蒂安。”
“我的确告诉你了,”老头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又把黑板拉了过来,“但你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萨沃斯先生,比如吸血鬼的阶级,吸血鬼的伪装,还有如何追捕一只吸血鬼。”
“首先我们来讲一下吸血鬼的分级,或者说阶级,”塞巴斯蒂安把黑板拉过来后,又从书架上拿下来了几本书,正式开始了教学。
“吸血鬼,公会粗略地把它们分成了两级,低级的是你见过的次生吸血鬼,他们大多存在很大的缺陷,圣水、醋、银都能给他们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是杀死他们。”
“但不要因此放松警惕,”塞巴斯蒂安看了我一眼,一脸正色地给出了警告,“存在缺陷并不意味着他们弱小,许多次等吸血鬼的速度和力量甚至有可能比正常吸血鬼还要强大,不少猎人正是因为轻视了他们而最终惨死。”
“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只要你能够让他们沾染上圣水或醋,或是用银击中他们,次等吸血鬼就会立刻丧失战斗力,对于被这些东西击中的次等吸血鬼,你就不用太过警惕和在意。”
“我希望你在意的,是我接下来要讲的正常吸血鬼,你也可以直接称呼他们为‘吸血鬼’的邪恶生物,”塞巴斯蒂安说到这儿,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副眼镜戴上,正襟危色地看着我,“这些从远古就以存在的生物大部分都曾是我们的同胞,正是因此才更显得他们邪恶,他们以曾经同胞的血液为食,无恶不作,邪恶无比。”
“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拥有两个形态,一个是吸血鬼形态,也就是你见到的,浑身青黑的可怖怪物,这是他们的真实模样,但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会用他们的虚假人类皮囊现身,好混迹在人类之中。”
“对于吸血鬼,你一定要无比小心,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千万不要单独对上一只吸血鬼,他们和那些次等吸血鬼可不一样,醋很难伤到他们,只能起到拖延的效果,圣水对他们的伤害也不像对次等吸血鬼那么深,只有银,依旧是斩杀他们的最好武器。”
“这些吸血鬼大多力大无穷,速度快若闪电,实际上我很惊讶你昨晚居然能和吸血鬼对拼,大部分人这样做的后果是整条手臂的骨骼都被粉碎,说老实话,你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
塞巴斯蒂安称赞了我一句,然后继续说道:“即便是我,对上吸血鬼也十分凶险,所以你需要更多的训练,在剑术上的,在符文术上的,在身体上的,你都需要训练,这次是我们运气好,但下一次,我们可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我点点头,塞巴斯蒂安说的没错,在击飞了我的情况下,这只吸血鬼依旧能挡住塞巴斯蒂安的绝杀一剑,如果不是老头子经验丰富,我和他现在都有可能已经是具倒在地上的干尸。
最好的情况也只有可能是吸血鬼逃走,我们在这个城市里又多了一个躲在暗处的敌人。
“小心总是没错的,”似乎对我的反应极为满意,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开始继续讲起和吸血鬼有关的事情:“对上吸血鬼,你还需要注意他们的邪恶魔法。”
“邪恶魔法?”我一下直起了耳朵,这可不是什么长剑战斧之类的普通东西,谁知道吸血鬼会使出什么魔法。
“是的,大部分的吸血鬼都会使用邪恶的黑暗魔法,最常见的是召唤石像鬼。”
“石像鬼?”又是一种我从没听过或见过的生物,就连故事里都没有。
“是的,”塞巴斯蒂安点点头,翻开一本书递给了我,“就是这种生物,你之后可以详细看看。”
我粗略扫了一眼书上的生物,那是一种长相无比邪恶,如同长角恶魔一般的石像,在另一幅图里又突兀地变成了活物,打了路过石像的几名士兵一个措手不及。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石像鬼”,看起来这东西能变成石像,把自己伪装起来。
“除了这个魔法,还有其他的吗?”匆匆地扫了几眼图鉴后,我把书籍推到了一边,这是我等下要看的,现在我得继续听塞巴斯蒂安讲课。
“当然有,实际上我们也没弄清楚吸血鬼究竟有多少邪恶的术法,公会里的吸血鬼法术列表每年都在增加,除了召唤石像鬼外,常见的法术还有复活尸体,召唤蝠群,污血箭之类的法术,我之后会给你一本法术列表册。”
“太棒了,现在我知道了它们力大无穷,快若闪电,还会释放邪恶的魔法,还有更糟的吗?”
“当然有,萨沃斯,”被我的自嘲逗笑的塞巴斯蒂安笑了两声,继续给我讲起了和吸血鬼有关的知识:“我们相信这些生物能通过吸食人血来快速恢复伤势,这也是我今晚坚持追杀的原因,此外,吸血鬼还分成不同的等级,这是一种血液积累的外在体现,也代表着实力的差距。”
“分级?怎么判断吸血鬼的等级?”
“看他们头上那对丑陋的角,萨沃斯,”塞巴斯蒂安双手举过头顶,在额头两侧的位置握了握,那正是吸血鬼的犄角所在。
我想起那只丑陋怪物的犄角,点了点头,“怎么看?”
“吸血鬼的分级就像人类贵族一样,因为他们以贵族自居,所以吸血鬼分成公侯伯子男五个等级,还有公爵之上的吸血鬼大君。”
“分辨吸血鬼的方法十分简单,每上升一个等级,他们的犄角上就会出现一对血环,男爵是一对,依次类推,公爵则有五对。”
“那大君呢?”我把相应的知识记在纸上,顺口问了一句。
“大君?公会里没人能在见到大君后活着回来。”塞巴斯蒂安摇了摇头,话语里的意思十分明显。
我点点头,把大君抛到脑后,然后问了另一个我很在意的问题:“施特拉德算是什么档次的?”
“坦白说,我不知道,萨沃斯先生,”塞巴斯蒂安递给我一个苦笑,自从我认识他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但我想一定远强于公爵,最少也是一位大君,甚至比大君还要强。”
我没再说话,在此之前我一直知道向施特拉德复仇很难,但塞巴斯蒂安的话第一次让我清晰地认识到了我和施特拉德之间的差距。
塞巴斯蒂安一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也沉默了下来,整间密室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一声尖叫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我和塞巴斯蒂安立刻站了起来。
我们还没弄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密室的门突然砰砰砰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