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不出所料的,希克拉德顺利地唤出了水名,但他现在已经看不上那些魔法课程了――按他的说法,和符文术相比那连皮毛都算不上。
他对符文术的认同令我感到骄傲,但问题在于我并不能很好地教他什么东西,我也只会两种符文术而已,但我还是告诉他有关联邦里的符文师学院的事情。
另一件令我开心的事情是莎莉也成功通过了测试,但我不打算教她符文术,恕我直言,希克拉德以后也许会成为我的帮手,但莎莉?我不希望把她牵扯进危险之中。
现在是我学院生活第二个月的第一天,在希克拉德的苦苦哀求下,我终于决定参加一堂学院的魔法课程。
“希望这魔法课程的确能有所收获。”我走在路上,冲旁边的希克拉德说,“我宁愿把时间花在修辞学或者表演学上,希尔。”
“上点魔法课程对你没坏处,萨伦,你总是一副看不起魔法课程的样子,”希克拉德跟我并肩而行,他挠了挠自己的头,“我承认符文术比魔法要高深许多,但那也是我掌握第二个事物之名之后的事情,包括你也是,我们不可能三年都靠这两个法术过日子啊。”
我承认他讲的有道理,毕竟他不知道我还会唤风,也不知道我精通龙语,对他来说,学习一下魔法课程,掌握一些法术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他还叫上了我,也是出于对我的关心。
“你说的有道理,”我并不打算打击他,也不想辜负他的一片好心,“虽然法术模型对能量的利用率极低,”我把一只手压得极低,代表法术模型的利用率,“但多学一点东西总没坏处,我家里的人经常这么和我说。”
“就是啊。”希克拉德点头附和,“至少得修到能毕业的标准才行。”
我们的这堂课在主楼,主楼是整个吟游诗人学院最大,也是最旧的教学大楼,在学院成立的几个世纪里它不停扩建,像是蔓延开来的沼泽,渐渐把周围的建筑吞噬同化,连成一片庞大的建筑群。
好在主楼的各个地方都有指示牌,教室上也挂着房号,所以只要你顺着指示牌走,一般还是不至于迷路。
教室的设计和我曾经看过的初级学院和中级学院都有所不同,那教室的设计和古代的剧场类似,座位以中间一个圆形舞台为圆心,围成一圈半圆形,层层往上,每一层的座位都比下一层要稍高一些,舞台不算小,我猜是为了演示魔法。
当我看到其他学生也慢慢进来的时候,心里不可抑制的兴奋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课程,这里的大部分学生都比我大上四五岁――一般人都会选择先修完初等学院和中等学院的课程,像我和希克拉德这样的终究是少数。
我开始复习自己会的那一点符文术,教室里也慢慢聚集起了兴奋的一年级学生,现在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大部分的学生准备了笔记本和笔,少部分穷困的学生则是一块小板和蜡笔。我也带了一支笔和一个硬皮笔记本――只是装装样子,我不想太引人瞩目。
当然,如果听到有意思的东西,我还是会记下来的。
这时皮奇先生走了进来,他是这学校仅有的五位魔导师之一,我不是很喜欢他,他的眼神总是给我一种阴鸷的感觉,在学院的所有老师里,他是最喜欢刁难和挖苦学生,也是最喜欢看学生出丑的那一位。
他从那圆形舞台的后方进来,走上讲台,站到一张木制的讲桌后方,他身穿一身洁白的大法袍,边缘上绣了好几圈的金线和花边,看上去威风凛凛。
看上去他的凶名早已在一年级学生里传开,他刚站上去,学生间的窃窃私语和沙沙作响的声音全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所以你们来这是想学魔法?”他说,那语气让我生厌,“想成为故事里人人崇拜的法师老爷,想成为这个国家的特殊阶级,想走到哪都被人仰慕?想挥挥手就放出巨大的火球或是无尽的冰雹?”他一脸骄傲地摇摇头,“如果那就是你们所想的,别怪我给你们泼冷水,像我这样的法师不是是个人就能当的,如果你整天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原本只是觉得他有些讨厌,现在简直是恨不得让他立刻滚出这个学院,他那番话与其说是劝诫,更像是炫耀,话语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歧视和傲慢。
这时一名学生走了进来,他知道自己已经迟到,迅速钻进了人群中的一个空位里,但皮奇还是看到他了。“嗨!那位同学,你也是来上这堂课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夸特。”男孩显得十分紧张,“非常抱歉,我找不到……”
“夸特,”皮奇打断了男孩的话,“你为什么来上我的课?”
夸特很明显地楞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地说:“呃,为了学习魔法,大师。”
皮奇在讲台边鼓起掌来,“学习魔法最重要的就是心思细腻,你这蠢猪连路牌和房间号都不会看,或是你在说谎?无所谓了,你下课后给我把主楼所有的门牌号抄十遍,下次上课前给我。”
我听到身边不少人悄悄倒吸一口凉气,夸特更是面如死灰,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是,皮奇大师。”
皮奇满意地点点头,他把夹在胳膊下的书摆到讲桌上,又把黑板拉到身边。
“那么,什么是魔法,魔法就……”
他刚开始讲,另一名女学生猫着腰夹着书偷偷走了进来,但皮奇还是看到她了,于是他停止讲课,从座位中间的走道跑上去,带着笑容迎接那位女生。
“哦,这位女同学,我很开心我才刚刚开始讲课。”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到第一排的位置就座,女同学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老实地在第一排坐下了。
“非常好,”皮奇拍了拍手,笑眯眯地凑向女学生问:“这位同学,请问你的父亲,或者母亲,是一位兽人吗?”
那女生显然被这无礼的问题惹怒,有些生气地说:“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皮奇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是吗?”他夸张地说,“我还以为只有兽人才会这么不懂礼仪,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粗鲁地跑进来。”
女学生涨红了脸,但没在说话。皮奇却没打算那么轻易地放过她:“那么这位粗鲁小姐,哦,请原谅我这么称呼你,我实在不想知道你的名字,请你下课后把贵族礼仪学抄写五遍,下次上课的时候交给我好吗?这虽然不能让你变成贵族,但至少你会懂些礼仪,你这无礼的肥猪。”
然后他转身回了讲台上,开始讲课,“在我们开始之前,我需要让你们明确一个观点。”他回过头来用手指着我们,“那就是,魔法是至高无上的。”
他在讲台上来回踱步,面容狂热而自傲,“什么是魔法?”他像是向我们发问,但很快又自己接上,还不忘用言辞羞辱我们一番:“不,不用回答,你们这群无知的臭虫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让我来告诉你们,”他说到这刻意停顿,语气像是在施舍乞丐似的,“魔法是这个伟大的世界赐给人类的至宝,让人类之中那些更优秀的个体从他们愚蠢无知的同胞中脱颖而出,没错,我就是优秀的个体,而你们,至少现在,还是愚蠢无知的同胞。”
“所以不要怀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来上我的课,”他的嘴越说越快,活像一挺优越冲锋枪,不停地向我们发射着他的优越感,“成为魔法学徒不叫学会魔法,那只是我给你的施舍,成为低阶魔法师也代表不了什么,他们甚至不配被叫作魔法师。实际上,我很怀疑你们之中是否有人能成为一名魔导师。”
“现在,第一课,”他用骄傲地目光审视全场,然后缓缓开口,那声音更像是从鼻孔里发出来的,“魔力本源是什么,我想不用我多说了,要是还有这种傻子,那趁早滚出我的教室。我今天就来讲,如何向魔力本源借取力量。”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长串字符,连起来读应该是“火焰,请打击我的敌人。”
然后他转过身,继续用他讨人厌的骄傲语气说:“我们通过咒语,向魔力本源借取力量,我写的这个,就是最简单的一级法术火焰箭的咒语,对于其他魔力本源来说,咒语也是一样的,只需要把火焰一词替换即可。”
“当然了,”他话锋一转,“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熟练的释放出这个法术,一般来说,你们这些新手,能在十次以内放出法术就算不错了。像我,则是能加速吟唱,把原来两秒的咒语加速到一秒念出,你们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我这个高度。”
我在座位上听得快要睡着了,他念那一秒钟咒语的时候,我能用火焰箭把他射成筛子。当然,前提是我们都只会火焰箭的情况下。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随意,整个人也显得心不在焉,皮奇很快盯上了我。“那位同学,”他用手指指向我,“看来你胸有成竹,不如就请你来给我们示范一下,怎么释放这个法术?”他说到胸有成竹的时候语调极重,语气里也满是挖苦和讽刺,显然是想让我出丑。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我,皮奇更是伸手对我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也有了几分火气,决心让他出个丑,于是我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讲台旁。
“非常好,”皮奇按惯例拍了拍手,“你的名字和魔力本源?”
“萨伦,魔力本源是火。”
“好的,萨伦。”他退到一边,“现在就请你给我们展示一下这个简单的一级法术吧。”
“火焰,请打击我的敌人。”我按照他写的咒语念出声,正大光明地念出了事物本名,不过我猜所有法术的咒语都是如此,毕竟你不念出事物本名可就借不到力量。
等力量汇聚而来后,我用精神力把它们压缩成一枚能量箭的样子,就像能量箭符文做的那样,但我的确感觉到不同,我自己来花费的精神力要比用符文多两倍还多,效率极其低下。
但我还是顺利的让它凝聚成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可是有足足两秒的时间。
我感觉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或者说我身前的火焰箭上,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敬佩、嫉妒、震惊。
然后我看到皮奇从阴影里走出,他的脸色一片铁青,但还是很快挤出一个笑容,“看来我们中间有一个神童,”他虚伪地笑了起来,“真是令我印象深刻,萨伦同学,现在请你回到座位上,可以吗?”
“当然,皮奇老师。”我朝他优雅地鞠了一躬,转身回了座位上。
接下来他又着重讲了咒语的吟唱技巧和力量的调用方法――实际上都是一些心理暗示的技巧。我坐在座位上,什么都没听进去。一是因为这些技巧对我来说基本没什么用处,二是为了今天的事情而苦恼。
等我稍微冷静下来后,我发现今天的事情做的稍微过火了一点,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和皮奇是结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梁子,我可不认为他是那种心胸宽广爱护学生的人。
不管怎么说,开学第二个月就和魔导师结下梁子,还是一个心胸狭窄的魔法师,的确不是一件多愉快的事情,但皮奇似乎没放在心上,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接来下的时间里他一直在认真讲课。皮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个优秀的老师,抛开他那些意义不明的优越感和鄙视来看的话。
这堂课对我来说也并非一无所获,在后半节课上,我收获了一个新法术,燃烧之手。根据皮奇的描述,这法术可以焚烧你面前锥形区域的所有讨厌的东西。
我不知道是否有与之对应的符文术,只是暗暗责怪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想到这种应用方式。
如果说别人来上皮奇的课,是来学咒语和魔力运作,那我则更像一个小偷,回归我在布林托时的老本行,偷取这些法术的创意。
同时我也给自己找到一个新目标:多尝试不同的力量释放方式,我猜,只要我想,把火元素凝结成冲锋枪也不是不行,哪怕这样做花费的精神力可能是一个天文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