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推开公会大门时,心跳骤然间快了几分,我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最令我害怕的一幕没有出现,约尔里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他正坐在吧台边,对着其他吹嘘他今天的功劳。
我长出了一口气,走进大厅,来到吧台旁边。“约尔里夫,你这个狗娘养的,”我罕见地爆了粗口,来表达我内心的喜悦,然后握住他的手,和他紧紧抱在一起,“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我咧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把我举起来,放在吧台的椅子上,“我也很高兴看到你活着,萨拉。”他松开我,脸上也是一副开心的表情,“托你的福,我一点阻力都没遇到就接近了目标。”
“我可是差点被追上。”我咧开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半开玩笑地说:“那群家伙杀气腾腾地追在我身后,就差直接把武器朝我丢,你可得请我喝一杯。”
约尔里夫拍了拍胸膛,朝厨房大喊:“萨拉的晚餐我包了,布林,他的橙汁也管够,喝多少都我出。还有,我自己接了杯啤酒,你要是没听到我可不会承认的。”说完,他把身子凑到吧台后的啤酒桶前,给自己接了满满一杯啤酒。
厨房模模糊糊地传出布林的声音,不用仔细听我都知道他一定又在骂“约克你这个兔崽子。”
约克这个“兔崽子”呢,此时正捧着啤酒开怀畅饮,然后转头看向我,我从他眼睛里读出了他的好奇。
“那么说说吧,你是怎么甩脱那些士兵的,萨拉?那可是整整两支巡逻队。”
“也没什么,”我耸了耸肩,尽力把整件事描述的不那么凶险,“我的打算是用石头挑衅他们,吸引他们的注意。”见到大家都在盯着我,我来了精神,边说边比划起来。
“然后呢?”问话的是大块头洛克。
“然后情况比我想的还要好。”我挥舞手臂,做出投掷的动作,“那块石头正中上来问话士兵的眼睛,我看的很清楚。”我捂住眼睛,装出痛苦的表情,“石头正中那家伙的眼球,他的整个左眼变得一塌糊涂。”
围观的众人发出“嘶”的声音,那是他们在倒吸凉气,“那一定很疼。”约尔里夫摸摸自己的左眼,露出一个被恶心到的表情。“难怪他们对你紧追不舍。”
“感谢帝国的禁枪令。”我决定开个玩笑,来缓和一下气氛:“不然我早就被射成筛子了。”
“如果没有禁枪令我会疯的。”沃尔佩出声附和,“那样我就得想办法给你们一人弄一件防弹衣。”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本来沉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我悄悄翘起嘴角,继续讲述我脱身的经历:“他们一直在后面追,我试图甩开他们,但始终没能脱离他们的视线。”我深吸一口气,“于是我拐进一条小巷,希望能靠复杂的地形甩开他们。”
“小巷?”约尔里夫皱起眉头,“萨拉,我记得你伤才刚刚好,也没有完成攀爬和环境训练。”
“是的,我很清楚。”我点头表示肯定,然后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但我当时没得选,十二个士兵都是成年人,即使背着装备跑的都比我快。所以我才拐进小巷,这样他们的装备才能成为他们灵活性的负重,我才有机会逃脱。”
说到这我再次捂住眼睛,装出痛苦和怨愤的神情,咬牙切齿地说:“基于我对他们之中一人做出的事情,我并不想落进他们手里。”众人赞同地点点头,我换上一副轻松的神色,继续眉飞色舞地说:“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小巷的路边都是堆起来的杂货,就连天上也被晾衣绳占据。我跃上道路一侧的木箱摞,希望能爬上屋顶,”我做出一个攀爬的手势,“就像约尔里夫教的那样。”
“但事情还是出错了,我发现我够不到屋顶,士兵们也开始往上爬,我无路可退。”我给周围的听众传去一个绝望的眼神,“但好在老天没有完全放弃我,我眼前是一条条的晾衣绳。”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布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了他的活,也加入了听众的行列,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大气也不敢出。
我决定不钓他们的胃口,继续说:“我决定赌一把,所以我跳上了晾衣绳,然后不停地往前荡。”说到这我停了一下,发现约尔里夫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手上青筋浮现,显然在非常用力的攥着。
我有些后悔实话实说,特别是我看到萝丝眼里的泪花后,但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说老实话,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我的思维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地上了。但士兵们还是紧追不舍,”我决定快速结束故事:“我跑出小巷,发现自己到了钟塔广场,感谢老天,那可是整个布林托我最熟悉的地方,于是我躲进了面包店,约克知道我说的是哪家面包店,我假装替他免费清理橱窗,方便确认士兵是否离开,好在那群白痴一下都没停留,我擦完橱窗就回来了。”讲到这,我露出一个笑容,决定把自己回味的那段深埋心底,替故事划上一个句号。
“老天,萨伦,我,”说话的是约尔里夫,他脸上满是愧疚,“我不知道你遇到那么大的危险。我真该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因为过度愧疚而显得语无伦次,“我是说,我应该认真的训练你,而不是用我自己的任务……我,老天,如果你被他们逮到,我会记恨我自己一辈子的。”
“亏你还知道,约克。”说话的是翡翠,众所周知盗贼公会里她和萝丝最喜欢我,此刻她正对约尔里夫怒目而视,生气地说:“而且你还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她气鼓鼓地开口,把我深埋心底的部分公之于众:“萨拉只是一个小孩,你那套躲藏技术对他来说毫无用处――让一个小孩躲进一群大人里吗,那只会让他更加显眼。要不是萨拉运气好,到了钟塔广场,脑子又转的快,他已经被抓了,你个白痴。”
“我……”我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约尔里夫俊秀白皙的脸庞完全被悔恨吞噬,他的泪水缓缓流下,我清楚这是他唯一的弱点,身为孤儿的他最怕把朋友置于险境。
我站起身,正打算开口,翡翠已经抱住了他,拉着他坐到一旁去了。于是我坐回凳子上,我可不打算去打扰他们,而且其他人已经凑了过来。
萝丝紧紧握住我的手,她那对饱满明亮的大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几乎遮住了她祖母绿的美丽眼睛,如果说约尔里夫是会里最感性的,那第二感性的就是萝丝,她用哽咽的声音表达了对我的关心:“你还活着,萨拉,老天保佑,我……”她的话讲到一半就中断了,因为她也捂着脸哭了起来。
于是一向寡言少语的克拉博只好把她拉开,到一旁轻声安慰起来。
我有些不知所措,同时愈发后悔,如果我知道我的故事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我宁愿一言不发。
“好了,感谢老天,萨拉活着回来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顿晚餐,而不是你们的打扰。”说话的是布林,他把其他人赶开,给我端上一碗热乎乎的蔬菜汤和一大块煎鸡肉。
我向他表示感谢,接过晚餐大快朵颐起来,我的确饿坏了,买回来的那点面包根本无法补足我今天所消耗的。我正吃着,布林站到吧台上,拍了拍手。
我抬起头,布林大声宣布了一件让所有人,特别是我,感到震惊的事:“朋友们,伙计们,听好,我本来还在犹豫,但我现在下决定了,会里那个特殊行动,我决定由我,萨拉和萝丝三个人去,其他人在这段时间里把家看好,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一切平安,如果不那么顺利,我们可能就要转移阵地了。”
我被这意料之外的状况完全打蒙了,“什么?什么特殊行动?”我满嘴鸡肉,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先吃饭,吃完我……。”布林从吧台上下来,向我解释,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讲完,就被另一个怒意十足的声音打断了。
发怒的是约尔里夫,他整个人在听到布林说的事情后一下从翡翠怀里挣脱出来,我看到他的脸庞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在那激烈地大声嚷嚷:“不行!萨拉只是个小孩!只有发疯了才会让他去执行危险系数最高的任务!布林,我怀疑你脑袋进水了!”
翡翠忧心忡忡地去拉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我能理解她,因为我也非常担心,大厅里的每个人都是,大家没见过这样的约尔里夫。
他的耳朵也变得通红,整个人继续愤怒地大叫:“让一个十岁的小孩,跑进市政府大楼偷东西!?你他妈的疯了,布林,你和我是见过的,那些叫霰弹枪的新武器,只要一枪,萨拉这么大的小孩当场就要四分五裂!”
我那会还不知道霰弹枪是什么,但枪我还是知道的,所以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布林似乎没有被约尔里夫的破口大骂所激怒,他慢慢地站到约尔里夫的面前,耐心地对他说:“我了解,约克,但那只是最坏情况,萨拉的本事你们也看到了,承认他的能力,这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而且我向你们,也向我自己保证,我还没卑劣到拿孩子当挡箭牌的地步,如果事情朝最坏的情况发展,我拼了命也会让萨拉跑出来。”
约尔里夫不再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粗重的呼吸声表明他依旧十分恼怒,布林也不说话,只是耐心地看着他。
约尔里夫开始来回踱步,然后愤怒地大吼一声,一拳打在吧台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翡翠,萝丝和我都吓了一跳。
“布林,”约尔里夫朝布林走来,我看到他的手因为巨大的力道受伤,鲜血一滴滴往下掉,他却浑然不觉似的抬起手,指着布林的鼻子,“我要看到你,萝丝,还有萨拉,”他咬紧牙根,“【完好无损】的回到这里来。”他特意加重了完好无损四个字,然后伸出去的手紧握成拳,就那样悬在半空,像在等待什么似的。
布林笑了笑,伸出手捏成拳,和他碰了一碰,“如你所愿。”
我站在一旁,隐约感受到只属于他们两个的默契,约尔里夫没说话,转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搞砸了,一定要活着回来。”语气里关心和鼓励并存,但前者明显大过后者。
我点点头,看着翡翠搀扶着他进了他的房间,然后转头看向布林。
布林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意思是里面谈。我表示了解,和萝丝一起进了布林的房间。
“这次的任务,的确非常危险,萨拉。”刚进房间,我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布林这样说,我抬头望向他,他的脸色变得十分的严肃,“这次的单来自一个匿名客户,要求是偷走市政厅的行政管理资料,”他把手伸进衣服里,掏出一个本子,“这次的客户要求我们对资料做复刻,而不是偷出来,所以我准备了纸笔,这也意味着到时候必须要有一个人做抄写工作,任务就更加危险。”
他把本子收好,继续说:“客户为什么要这个,我们不要去问,这是我们公会一向的宗旨,而且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他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份折叠好的地图,放到桌上摊开。
“这是克拉博托关系弄到的市政厅平面图,我们运气不错,市政厅还是一幢老式的三层建筑,下个月才会搬进内环的某座高塔,你们先熟悉一下,我的计划是从这里的屋顶潜入。”他在地图的某个地方画了一个圈,“这样我们落下去就是三楼,只需要经过几个房间就可以到达资料储藏室。”
他又从书架上抽出一个袋子,把里面的资料全部拿出来,摊在桌上。
资料里最明显的是一张素描画像,画像上是一名中年男子,“这是市政厅的行政主管,”布林指着那张画像说,“他手上有每一个房间的钥匙,如果我们的撬锁工具无法处理资料储藏室的门,我们就必须找到他,绑架他,最好是杀掉,拿到他身上的钥匙,你们务必记住他的长相,他每天都会在市政厅待到十二点,确认一切正常后才离开。”
另外一份文件上画着几种不同的枪械,“市政厅是政府单位,所以保全人员会配备枪械。你知道什么是枪械吗,萨拉?”布林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我。
我点点头,“很好,”布林继续讲解:“根据克拉博的资料来看,保全人员会装备两种主要枪械,一种是帝国军团配置的三年式突击步枪,这枪的资料属于公开的,你们等下自己看一下。我要着重说的是这种。”他用手指点了点那把看起来像根棍子的枪械,“这是克拉博冒着生命危险弄到的资料,代号为‘骑士克星’,学名为霰弹枪的枪械,这种枪械是帝国科学家为了满足帝国士兵近距离和巴伦利亚王国骑士作战的需求特意研发的近战枪械。”
他讲到这,用手指点了点桌子:“这种武器专门为了近战而诞生,因此在市政厅这种近距离范围内极为危险。”他说到这,像是觉得说服力不够似的,特意举了个例子:“冬天下雪前密密麻麻的小雪粒你们见过吧?这东西的子弹就和那个似的,小粒小粒密密麻麻的,包在一颗大子弹里。”他抬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如果在近距离被打中,人会被瞬间打个稀巴烂,一定要小心。”
布林拍了拍手,像是安慰似的说:“当然,只有事情完全不顺利,进入正面冲突的时候,才需要考虑这些,不然是不会发生交火和战斗的,哦,对了,说到交火,”他转过身去,从书架里拿出一些东西,摆在桌子上。
那是三把手枪,旁边还有三根粗长的黑色圆筒。我听见布林接着说:“这是三把手枪,军方货,我和沃尔佩花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你们一人拿一把,那个黑色的是消音器,装在枪口前,能够消去枪声――当然,离近了还是会被听到,不过这个距离得非常非常近。”
他把手枪推给我们,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们:“这是最后手段,不到迫不得已的关头,不要开枪,尸体不好处理,闹大了对我们也没好处,但如果开枪了,就不要给对手发出声音的机会,一定要做到一枪杀死。”
我接过手枪,冰冷的触感从手上传来,那是铁的触感,整把枪比我想象中更重,我握着它,冰冷的钢铁不断刺激着我,我摸着它,感觉像是摸着尸体,一样的冰冷,一样的毫无生机。我不知道我能否做到,我心里充满恐惧,虽然我曾经杀过人,但那是在“石之心”里,要我杀人,我不知道。
我求助似的扭头看向萝丝,但她显然吓得不轻,一张俏脸变得毫无血色。“这个任务必须要做么?”她艰难地开口,“我担心……”
“必须做,对方找上我们的时候就没退路了,”布林打断了她,“再说了,对方的酬金也不少,整整一万金普洱。”他用手撑住桌子,整个人前倾,看着我们,叹了口气:“为了保住公会和会里的大家,只能靠我们努力了,我思前想后,本来想一个人去的,但实在需要人手,又只有你们合适,抱歉。”
巨额的报酬冲淡了我心里的恐惧,我握住萝丝的手,希望能缓解她的恐惧。“布林,我了解,”我看着布林因为内疚和痛苦弓起身子,急忙出言安慰,“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什么时候动手?我和萝丝好多做准备。”
布林抬头看了我一眼,“大后天就行动。”
任务开始前的第二天,我和布林,还有约尔里夫,继续进行攀爬训练,之前的训练并不完整,对我来说,不接受完整的训练,想要爬上一栋三层的高楼比天神下凡还不现实,好在这次一切顺利,我熟练地跳过了所有的木杆,学会如何在木杆上保持平衡。我还掌握了借助墙面上的装饰和窗户向上爬的技术,也学会了怎么在从半空落地时卸力来保护自己。请原谅,并非我不想叙述,实在是两天后的行动太过重大,我并不想在此多费口舌。
另外,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行动的细节和资料,只是在机械地进行训练,强迫自己记住每一件事。中间的辛苦略去不谈,我甚至有想过构建“自己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的弗斯,但我很快就想起特拉卓教会我的,放弃了这种违背自然规则的想法。
在花了一整天彻底掌握攀爬技巧后,我躺在床上,心里依旧紧张而激动,说实话,我没有多少底,事情真的会一帆风顺吗?我胡思乱想着,强迫自己睡着,却越来越精神,最后在恐惧,忧虑和期待中沉沉睡去。
任务开始前最后一天,我从安稳的,无忧无虑的沉睡中苏醒,想到明天晚上就要行动,愈发慌张,心情变得愈加烦躁,于是我决定什么都不再想,花一天时间去拜访凯拉斯和莎莉,神恩节之后,我还没去拜访过呢。
今天有一些不一样,我决定试试我刚学会的新花样,中环区并没有那种高到你爬不上去的建筑,所以我选择从房顶过去,我很喜欢在房顶奔驰的感觉,让我感觉到自己是自由的――一般人上不了,也打扰不到你,你会有难得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在房顶,你可以不受打扰地去思考,或者是像上帝一样审视街上的行人,然后反思自己――随你乐意。
我从房顶跳下来的时候,吓坏了旁边几个闲聊的路人,他们急匆匆地从教堂旁逃走。我瞥了他们一眼,就顺着熟悉的路走进了地下室。
熟悉的破烂房门不见了,换成了一扇朴素但结实的木门,我推开门,以往那种潮湿发霉的味道和感觉消失不见,墙壁用白色重新粉刷,主房间里挂上了一盏明亮的吊灯,照的这个小小的地下世界亮堂堂的,地板铺上了新木头。桌子比以前大了许多,大家的床也变得更加舒适整洁。
唯一没变的是凯拉斯,他依旧坐在桌子旁,替孩子们缝补着贴身的衣物。
“凯拉斯!”我高声叫道,冲上去拥抱住他,“很高兴见到你。”
他放下手里的衣服,给了我一个拥抱,“我也一样,萨拉,我也一样。”
我站起身,再度环视了一圈房间,为了让他看见,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看上去不错,你满意吗?”
他重新拿起衣服,一边缝补一边说:“非常满意,孩子们也是,说到这个,你最好赶快去花园里看看莎莉,她自从神恩节后一直在念叨你。”
我点点头,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教堂的花园里,莎莉就像从神恩节那天晚上一直坐到现在似的,以相同的姿势和神色坐在那里,看着天空。
“现在可没有星星,莎莉。”我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打趣道。
“我知道,萨拉。”她低头看我,嘴角带起一抹笑意,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迷人。
随后她嘟起了小嘴,不满也爬上她美丽洁白的面庞,“你还知道回来看望我和凯拉斯呢。”
我看着她,心脏砰砰狂跳,由于行动产生的恐惧早就掉进了异空间,我贴近了她一点,“是我不好,莎莉,”我保证那是我一辈子第一次真心实意地道歉,“我这不是一有空就过来了吗。”
她转阴为情,用她仅有的一只手搂住我,在我脸上留下一个唇印,笑嘻嘻地说:“还算你有良心,萨拉,我可每天都在这等你,你……”她开心的话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的面庞,和满是关心的话语:“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刚刚想起了行动,见到莎莉让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害怕自己死在明晚的行动里,我突然明白过来我的恐惧和忧伤有不小的一部分是害怕再也见不到莎莉和凯拉斯,再也见不到其他人。
我摇摇头,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她――我不想再让更多的人因为我而担心,另外,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如果我出事了,城卫队也怀疑不到他们头上来。
我在那静静地享受着和莎莉还有凯拉斯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也有可能是我生命里最后一天的快乐。”我悲观地想着,直到傍晚分别前。
太阳马上就要完全被地平线吞没,我站在教堂门口,正打算挥手作别,莎莉却紧紧地抱住了我。
“萨拉,虽然你没说,”她严肃地看着我,眼里有泪花闪烁,“但我感觉你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你骗不了我的,我就是有这样的直觉。”她紧紧地抱住我,“我只恳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因为你是我为数不多的家人之一了,所以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伸手抱住她,“回的,”我轻声回答,连自己都为自己能发出这么温柔的声音而吃惊,“我还要照顾你和凯拉斯呢。”
莎莉放开我,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们说定了哦!”
我呆了一下,然后也用力地点点头,“说定了!”
我转身离开,融进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