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心上讲,徐磊并不想离乡背井。
他想逃离现在的生活环境,但他心里放不下亲人和故乡。
徐勇义性格谦和,带兵有方,屡遭挫却从不移志,徐鑫四六不着,爱嫖爱赌,不知道哪天就要出事,徐磊都放不下。
他有很多留下来的理由,只是他绷着一口气,不想在韩超面前憋着一口气,认怂服输,但在小女孩面前,那口气绷不住了。
她和他一样属于脑子不咋灵光的孩子,也是一样努力的孩子。
徐勇义选择了更优秀更耀眼的韩超,韩超会更关注和他一样优秀的韩蜜。
而他不能让那个跟他一样笨笨的小女孩失望,他必须给她希望,因为他们是同类人,他太能理解一个永远在努力却永远赶不上别人的孩子的心情了。
天份高的人只会看向一样的强者,而他,愿意怜悯跟他一样的弱者。
韩超一听他不走,乐了,颓然倒在地上,举手认输:“可以。”
可他一举手,就给了徐磊偷袭他的机会,这王八蛋打人向来狠毒,一拳头捣下来,韩超不及躲,眼眶直接青了,脑袋砸在水泥地板上,一声懵响。
幸好他反应及时,一个扫.裆,不然另一只眼睛也得被徐磊打爆。
得,即使被打成熊猫眼,只要徐磊不走就行。
徐磊去台办打电话了,韩超得上楼去找徐师长。
徐师长办公室有客人,是总军区的第二副参谋长,史忠山。
俩人正在聊关于马琳的转业问题。
“马琳同志虽说工作能力突出,但身体是一方面,她和陈方远的恋人关系是一方面,勇义,总军区还是建议她转业的,但你们军分区的领导们得签字,罗雄不签,马雍也不签,这样,你来带头签字,怎么样?”史忠山笑着说。
在他看来,别人不签字是因为想坦护军分区唯一的绿花,女同志。
但这些年马琳明目张胆欺压徐勇义,人人看在眼里,徐勇义心里有气,这个字应该会签的很爽快才对,就拿他做突破口吧,施压让马琳转业。
结果徐勇义直接站了起,并说:“忠山同志,陈方远,我们一定会从对岸弄回来,捉拿归案,让他接受军法的审判,至于马琳,只要我还是参谋长,就绝不同意她转业。”
史忠山愣住:“你俩关系一般,国家利益面前,为什么还要维护她?”
“我维护的正是国家利益。”徐师长说。
这时韩超进来,也就不便继续谈了,史忠山站起来说:“那咱们改天再聊。”
“这件事没有聊的余地,我们绝不允许马琳转业。”徐勇义简洁明了,结束了这件事的可能性。
史忠山不期要在徐勇义这儿吃闭门羹,叹口气,走了。
就在楼道里,韩超把徐磊不走的消息告诉了徐勇义。
此时正好一帮领导们有个任务,要下营区视察工作,别的领导们也刚从办公室出来,徐勇义没说话,只拍了拍韩超的肩膀,笑了笑就走了。
但从一开始徐磊绝食,再到他大闹反间处,压力最大的人是徐勇义。
最痛心即首的人也是他。
多少个日夜,大家要降伏徐磊,徐勇义就站在办公室的窗户里,眼睁睁的看着,每天夜里,只要徐磊那间屋的灯不关,他是不会离开办公室。
再后来徐磊决定要去对岸定居,那天徐勇义在他母亲的坟头坐了整整一天。
一言未发,但用王果果的话说,两鬓在半天时间内,肉眼可见的白了。
回家后,是王果果亲手替他染了鬓角,才能遮过去的。
徐磊不走,则陈方远的归期会提上议程。
陈方远归案,总军区也就不会再盯着马琳,逼她转业了。
在这场新时代的战争中,没人知道,是因为小韩甜,原本一片颓势的战局,终于被扭转了。
出了机关大院,韩大营长虽顶个熊猫眼,但步伐轻跃,因为他还有一喜,那就是,营级干部统一提津贴,他终于有钱了。
家里的开支不用他操心,陈玉凤也很少问他要津贴的,韩超嘴上不说,但他特得意,因为他是全师最有钱的营长,而今天,韩大营长得去给妻子买个礼物。
当然,见过大世面的人,没钱则罢,只要兜里有钱,他花钱就喜欢大手大脚,所以210块,韩超一笔花了出去,给妻子买了一全套,她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顶着一只熊猫眼的韩大营长,今天在王府井百货做了一回土豪。
一帮售货员只当他是刚刚在街上抢了钱的混混呢。
说回酒楼。
陈玉凤眼看就要成大学生了,俩妈严禁她下班后还在酒楼打杂,所以她一下班就会回楼上,对着电视机练打字儿。
因为徐磊说自己要走,甜甜特伤心,今天陈玉凤陪着,让娃学敲字。
狼心狗肺的徐磊,陈玉凤还不知道他已经选择留下来了,正在咒骂他。
“让他赶紧滚,去对岸,咱甜甜不稀罕他。”她说。
“也不怪叔叔啦,我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的。”甜甜说。
就为闺女这句,没有留下徐磊,陈玉凤一点都不后悔。
“不,你为什么要做得更好,你做得不好妈妈也喜欢你呀,不需要别人喜欢你的,明白吗?”陈玉凤说。
甜甜似懂非懂,但也点了点头。
姐妹天性,彼此有擅长的,就有不擅长的,蜜蜜自信,大胆,张扬,总是不由自主吸引爸爸的目光,甜甜自然就会羡慕她,徐磊性格跟她一样,慢慢的,她就很喜欢,她特别努力的想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谁知道对方连再见都没说就走了,这叫甜甜特别沮丧。
小女孩只有回到妈妈这儿,才能缓解她的伤心。
现在妈妈有时间,会耐心教她玩打字,这是她擅长的,她就有点儿开心了。
但徐磊给小女孩的伤心,妈妈再怎么劝都弥补不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六点半,徐磊准时出现在楼下,说要继续陪她下围棋。
甜甜心里的委屈才算消了。
而这个暑假,徐磊陪着甜甜,完成了她围棋的升级。
八一有汇报演出,甜甜跳花仙子,那确实是徐磊头一回见韩甜在舞台上绽放光芒的模样,小女孩没有骗他,她在舞台上,是真正的花仙子。
虽然她依旧赶不上别人,但押后一步,只要有人陪着她,虽然难,但她有的是耐心和毅力,她总能跑到终点的。
……
话说,陪着甜甜在敲字儿,但陈玉凤渐渐觉得有点不正常。
侧耳听一下,再想一下,她发现哪儿不正常了。
要平常,只要她坐到电视旁,大娃和蜜蜜几个就会急的不行,恨不能她赶紧练习完,把学习机还给他们,好让他们玩一种叫啥马利奥的游戏。
但今天几个熊崽子太安静了,安静的让她觉得不对劲。
放甜甜自己玩,她悄悄出了门,只听悉悉祟祟的声音,果然几个娃在隔壁。
“韩蜜,快砸呀,勇敢一点,对着我的鼻子砸。”是大娃在说。
二娃则说:“我来砸吧,韩蜜的手太重啦,会打断哥哥鼻子的。”
听起来这是在打架?
陈玉凤凑到窗口一看,蜜蜜手里一块砖,架式跟她爸小时候拎板砖的样子一模一样,正在瞅着大娃的鼻子,量距离。
终于,距离量好了,小丫头准备干架了。
这时陈玉凤的巴掌也痒痒了。
她最恨的就是孩子打架,尤其是拍砖。
好在蜜蜜犹豫了:“张朝民,彩铃阿姨从来不打孩子的,她小时候可没打过我们,她连鸡都不敢杀的,咱们骗我妈说她打你,我怕我妈不信呢。”
“可我们不想回家去住,你打吧。”大娃闭上了眼睛,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二娃也说:“打吧打吧,我哥不怕疼的,快打。”
陈玉凤转念一想,发现原因了。
事实上,今天不止徐磊要走,大娃二娃,也该搬回家去住了。
因为就在昨天,齐彩铃和张松涛已经去民政局打了离婚证了。
齐彩铃的家属证,也被保安处收回了。
当然,娃也就该接回家住了。
俩娃这是懒得回家,准备给她演场戏呢。
让蜜蜜打破大娃的鼻子,假装是齐彩铃打的,想用这种方式,让她留下他们。
但陈玉凤和齐彩铃从小一起长大,比谁都了解她。
齐彩铃有个喜欢家暴的爹,从小给打怕了,所以她从来不动手的。
而且齐彩铃没那么笨,抢孩子她有的是手段,至于动手打孩子吗?
这可不行,小孩子要这方面学会撒谎,以后可就不好教育了。
即使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该教育还是得教育。
陈玉凤一把推开门,几只小崽子吓了一大跳。
蜜蜜欲盖弥彰,抓着砖说:“妈妈,我正在打蚊子呢,好多蚊子啊。”
拿砖拍蚊子,她可真聪明。
陈玉凤盯着大娃看,不一会儿,大娃就低下头了:“阿姨,对不起。”
“张朝民,你齐阿姨即使抢你们,也不会打动手的,而且她原来从来没跟你们动过手,你撒谎,我以后就不会再给你们做饭了,给钱也不做。”陈玉凤说。
她这句太过严厉,吓到了几个娃了,大娃忙辩解说:“阿姨,我怕她还会抓我们……”
“不会的,既然齐阿姨的军属证已经交回来,她就不会轻易进军区了,而且现在她找你们是违法行为,你随便找个路人都可以帮助你们,明白吗?”陈玉凤紧接着说。
俩男娃乖乖从屋里出来了,二娃还不忘从蜜蜜手中拿回砖头。
就像两条小流浪狗,他们被收养一段时间,刚刚住惯了,又要换个环境。
孩子不想走,只是习惯了这个地方,以及徐磊给他们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让他们更喜欢酒楼,不想回到爸爸总是在加班,孤伶伶的家。
经过陈玉凤身边,二娃把砖块放到了墙角,轻声说:“阿姨对不起。”
陈玉凤于心不忍,说:“这样好不好,以后早餐也过来吃,明天早晨我让奶奶给你们包丝娃娃,不辣的丝娃娃,给二娃加多多的豆芽,给大娃加好多豆皮。”
这个俩娃喜欢,终于他们也高兴了,齐齐点头:“嗯,好。”
软软糯糯又脆生生的,甜辣甜辣的丝娃娃,想起来就叫人流口水啊。
这时正好张松涛来了,在楼下等着呢。
别看他嬉皮笑脸的,也没啥架子,但总军区的大领导们喜欢他,器重他。
虽说他才刚刚拿到肩章,但调令已经下来了,他很快就要去总军区,做后勤部的副部长,那属于听起来不咋样,可实权贼大的岗位。
按理陈玉凤打发就可以的,但王果果刚炒完菜,洗干净手,要打发俩娃。
虽说就几步路,他们平常也来这儿吃饭,但牙杯牙刷,娃的作业本,还有新买的大一号的小内裤,睡衣睡裤王果果全给拾掇出来了。
这是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都是陈玉凤贴钱买的。
她自己说就显得小器了,但作为婆婆,王果果会一样样堆到张松涛手里。
“都不值钱,但这都是我家凤儿买的,拿着吧。”她说。
你可以说男人瞎,看不到,但平常他可能真看不到,可参谋长的夫人当前,他就不瞎了,张松涛笑着说:“阿姨,玉凤同志对俩娃的好我无以为谢,但你放心,孩子们记得她,等他们长大,我让他们……”
王果果不着痕迹打断张松涛:“我儿媳妇的干儿子,我的干孙子,挺好的。”
这才是领导夫人的派头,知道你的心思,但不会叫你说出来,失了体面。
孩子玩得再野也得回家,张松涛也想俩儿子,抱起二娃说:“给俩奶奶再见。”
“明天见吧韩甜,明天我陪你去跳舞。”二娃挥手说。
甜甜偎在陈玉凤怀里,眼睛红红的:“嗯,好!”
俩男娃要走,周雅芳是最伤心的,不仅因为她爱男娃,她不像王果果,回到师级家属院就可以跟徐师长聊天说话,谈古论今,还可以一起跳舞。
此时俩娃刚走,徐师长就开着车来了,熄了灯,停在路边。
他就坐在驾驶坐上。
为了不麻烦司机总等,人徐勇义最近学会了开车。
不一会儿酒楼客散了,王果果也立刻就走,到车前还不忘给徐勇义吹个口哨。
徐勇义平常不戴眼镜,但开车得带,大概头一回开车,戴上眼镜,还要手忙脚乱的启动车,完了还要给王果果系安全带,然后车一开,人家走了。
周雅芳打发了俩军嫂,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在后厨扫尾。
完了上楼,俩小孙女团在一起,已经睡着了。
酒楼,孩子,依旧是周雅芳的全部。
今天韩超没回酒楼,但等陈玉凤回到营级家属院时,就发现他在家。
男人正在搞卫生。
家回的少,平房土大,每天回来得现擦,否则满床的灰尘,躺不下去的。
大晚上的,他戴了副墨镜,看起来很奇怪。
但陈玉凤能理解。
这货喜欢装混混,戴墨镜的感觉,估计是在军区呆得久了,皮痒,想体验一下曾经混社会的感觉,才戴的吧。
她也忙,这段时间天热,油辣椒的销量一直在慢慢萎缩。
陈玉凤对着地图圈几个菜市场和汽车站,把地址抄在笔记本上,准备去发发名片,再拓展点新的市场。
边写边说,她刚张嘴想说徐磊,韩超说:“徐磊留下来了,他给对岸打了电话,邀请林嘉祺来定居。”
这是件喜事儿啊。
陈玉凤笑问:“哥,你是说服他,还是打服他的?”
“不是我,是咱家甜甜,那丫头很奇怪,她在我跟前很少说话,可跟着徐磊就有很多话,我是她爸啊,她难道喜欢我还没徐磊多。”韩超有点纳闷。
陈玉凤翻了个白眼:“你从来没关注过她,叫她怎么喜欢你?”
“那我也是她爸,她是我闺女,以后我不许她跟徐磊太亲。”韩超理所当然的说。
陈玉凤反问:“你难道就不反思一下,她为啥跟徐磊亲,不跟你亲?”
说起这个,韩超也特别惊讶,徐磊可是一头倔驴,一根筋的憨货,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因为他闺女,居然就不走了,留在大陆了。
他还算个聪明人,可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甜甜会喜欢徐磊。
而徐磊,又为什么会愿意为了甜甜留下来。
不过于此,韩超不会深入的想太多。
因为随着台办的电话传达到林嘉祺那儿,韩超只关注陈方远。
那条大鱼此时应该已经给气坏了,当然,肯定也马上动身,要来大陆了。
首都军区此时稳坐钓鱼台,只等大鱼上钩。
狗男人无比得意,此时床已经给他扑松了,他躺上去试了试,松软程度刚刚好,拍一拍,示意妻子,脱衣服。
但他忘了他戴的是墨镜,眼神再犀利妻子也瞧不见。
不过他一周顶多在家歇一天,平常都要在营区值班,陈玉凤当然特别配合,就是有点纳闷,今天男人咋啦,睡觉都要戴个墨镜?
但她还是脱了衣服,上床了。
“对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会游泳的。”韩超依旧没摘墨镜。
“十岁前我游得好,那以后就不敢游了。”陈玉凤说着,脱了衬衣。
见男人墨镜下面的眼睛似乎在打量自己,又转过身,背身换睡衣。
女孩和男孩是不一样的。
桂花镇河水清清,孩子们从小在水边玩儿,陈玉凤和齐彩铃小时候也可喜欢游泳的。
但等到大一点,大人就不让她们游了。
女孩子嘛,湿了衣服,从河里爬出来,得多难看。
偶尔她们会夜里去玩水,但那时候镇上有混混,会围观,会取笑的。
当然,韩□□上他们,就又是一回好打。
所以十岁以后,陈玉凤就不下水,也不游泳了。
韩超依旧没摘墨镜,转身要出门:“我送你个好东西。”
果然有东西?
是花吧?
陈玉凤点头:“嗯。”
她有点后悔,自己不该脱掉衬衣的,要接受男人给的花,得穿漂亮一点才行啊。当然,她连忙捋了捋头发,还咬了几下唇,让唇色显得更红一点。
然后坐在床中间,满脸溢笑的等着。
韩超拿东西进来了,一条比基尼,正红色的,戴杯垫,连体,后面是褛空的裸背,前面,腰缝的位置有一片褛空,整体特别漂亮。
还有配套的防晒霜,是他在王府井最大的进口商店里买的,花了一百一。
首都有一家露天游泳池,最近正好有个休假,韩超打算带她去玩一玩,弥补一下她从十岁以后就没有游过泳的遗憾,当然,他媳妇儿要是穿上比基尼,绝对全场最美。
他想得挺美,也觉得妻子该开心。
但是陈玉凤看到比基尼,顿时就傻眼了。
不止失望,她的心都要碎了。
这东西不正是豹豪夜总会的小姐们穿的东西吗?
所以她都已经揭过黑丝不提了,他又给她送比基尼?
陈玉凤这回是真生气了,尤其这狗男人大晚上的戴个墨镜,半天不摘。
她气的恨不能一脚把他从门里给蹬出去。
气的发抖,啪的一把,无防备的,陈玉凤摘了他的墨镜。
她本是想摘了墨镜指着眼睛骂的,可一摘墨镜,陈玉凤又给吓到了。
他一边眼眶肿的老高,眼眶是青的,眼球是红的,肿的像只熊猫一样。
所以他是去夜总会抢比基尼了吗,是因为抢比基尼才给人打成熊猫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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