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谁成为君主之后都会顾及很多事吧,唐喻斟本该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却被逼的不得不成为重南国主,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情不愿的做着那些他必须去做的事。
反倒是唐风松离世后,唐喻斟才觉得重南需要一个国主,一个好国主,为所有的百姓谋求一个更好的世间。
他既是生在王家,便不该只为自己而活,更何况他体内还有长生蛊,漫长的生命和时间,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才是。
“小齐,父王是最好的父王,他留给我们的江山,我们更要好好守住才对。今日我们不原谅垂云,江湖上其他门派自会人人自危,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父王在天上看着我们,他也希望重南安定。来,我们回含章殿看梅花。”
唐喻斟伸手握住唐喻齐的手,轻轻拉他站起来,背过身,像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无形之中,唐喻齐已经把所有苦难推给了那些和他意见不同的人,给与他苦难的人。荣钦和垂云也变成了唐风松的帮凶,。谁也不会想着,我经历了那么多的苦痛磨难,到头来错的反倒是我么?
越是站在高位的人,越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是对的。他们一心一意的朝着自己的欲望努力,不愿回头。
再后来,是不敢回头。
“你们两个是打算拜年吗?起来。”
唐喻斟和唐喻齐一道离开,荣钦首先站起身,看着跪在那快要变成蘑菇的顾灼华和云暮一脸无奈,伸手扶起二人才低声解释。
“唐风松关押殿下的时候就使了不少手段,殿下刚被救出来的时候都折磨的没个人样,所以我们多少还是要理解一下,不要刺激他。垂云的事,待到我有机会在和王上单独说,灼华,先送你师兄回去,我去含章殿。”
看着荣钦离开,顾灼华只觉得自己有点腿软,她只会小打小闹,实在是应付不来大场面,更是想不通当初的事到底是为什么。
掏出手帕给云暮擦了嘴角,顾灼华坐在大殿内看向云暮,一字一句的问道。
“师兄,明明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要下跪,还要道歉?无论因为什么,唐喻齐出手打你,你就该还手的。”
或许是因为殿内空荡荡的原因,顾灼华的声音带着回声,质问着云暮。而云暮只是低头轻咳几声,回以淡淡笑意。
“道歉和认错是不一样的,就像小时候你因为贪玩没有做完师父留下的功课,那时的你一定不会觉得是你错了,而是觉得师父蛮不讲理,是么?我们都习惯以自我为中心,但现在,师兄身后是整个垂云阁,是承载着你我和所有垂云弟子美好记忆的地方,它不能没了,它得一直在那儿。”
“嗯......垂云阁是个极美的地方,它不能消失,等我和荣钦都老了,我还想回去呢。在那,有荣钦,有师兄,我就什么都不怕。”
人,总是要学会在适当的时侯低头,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要守住心里的美好。
顾灼华一路扶着云暮出宫,云暮也是难得放纵一次,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小时候无数次牵着她玩耍一般。
透过那掌心的温度,顾灼华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她低头抚上他虎口处那道和她一样的疤痕,低声问道。
“师兄,我嫁给荣钦,你开心吗?”
“自然开心,你是我亲手种下的桃花,而今灼灼其华,还被一个惜花之人小心呵护,必定是一世无忧。只是荣钦身份特殊,在这朝中未必会安全,若是遇到什么事,你只需记得,还有我这个师兄,还有整个垂云阁在你身后。”
这一刻,云暮是真的开心。因为他的小丫头长大了,成亲这样的事也会问他的意思,做这样毫无隔阂的亲人,多好。
而顾灼华也是一样的开心,她知道云暮是从小到大一直照顾她的人,就连当初她小时候几次病倒,他都会悄悄哭的。但她也一样,在这份感情中没有夹杂丝毫的非分之想,只想着让它一直单纯且单独的美好下去。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走咯,回侯府好好歇着,让我看看脸色如何?这次受伤还是不要告诉小鱼儿了,她胆子小,知道以后说不定又要哭鼻子。”
原本以为回到侯府就可以好好休息,谁知道这一回去便被荣端拦住。见他一脸的担忧,顾灼华只好先送回云暮,这才折回来和荣端打听。
“你这是什么表情?出什么事了?”
荣端看看客房方向,随即拉着顾灼华走远几步,压低声音开口。
“虞姑娘来了,刚进门的时候便红着眼眶,说是有事找侯爷和您,正好赶上您二位都不在,我只好先将虞姑娘安顿在客房,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咱也不敢问啊。姑娘你且先进去打听打听情况,若是有什么关于虞大人的事,就等侯爷回来再处理。”
看这架势,莫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虞立被罢官流放的事是荣钦提的建议?这哪能怪到荣钦头上,分明就是当初虞立做了不少坏事,就算是荣钦不说,唐喻斟也未必会放过他,只是这虞家的姑娘和公子可就不一定这样想了。
看这原本的姐妹就要变成仇人,顾灼华也是纠结不已,蹲下身抱了正在玩耍的知了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走进客房。
“虞姐姐怎的哭的这样伤心,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一说,虞淮便是直接跪下身拉着顾灼华的手抽泣起来,像是有多少委屈似的。
“虞家没落,日子原本就艰难,可家中的布庄却还被辽越人盯上,说是父亲没了官职日后打理不起,还不如低价卖出铺子,可虞家的产业大部分充公,只有这一家布庄,再闹下去,虞家就真的入不敷出了,嫣儿,小侯爷深得王上喜爱,说话也是管用的,你得帮帮我。”
重南境内有辽越商人这倒是不奇怪,只是荣钦要是出面调和,难免又要被辽越人记恨,况且他们和虞家原本也就是点头之交罢了,犯不上为此冒险。
果然如她所料,荣钦回来后也是婉拒了虞淮的请求,愣是看着虞淮一个人抽抽噎噎的离开了侯府。
顾灼华怀里抱着知了,看着虞淮的背影便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即低头问了知了。
“知了,你爹是不是特别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