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皇帝轻笑两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头抬起来。”
顾灼华深吸一口气,依然抬起头,目光无所顾忌的只是皇帝的面容,眼中依稀透露出凄苦的神色。
皇帝默默看了她片刻之后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在你如此有胆色的份上,朕就不与你追究这件事情,你且退下吧。”
“是,臣女告退。”顾灼华缓缓垂下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之后便退出了御书房。
回去的路上,顾灼华懒懒的靠在车壁上,蹙眉凝神细想着皇帝言行举止,方才在御书房的那一番做派,也不知皇帝究竟信了几分,但她却委实从皇帝脸上看不出丝毫有用的信息。
这一趟进宫着实把她折腾的够呛,身子疲乏的不行,在面对皇上之时,背后不知不觉都出了一片冷汗,额头更是冷汗津津,直到坐在轿子上,感受到后背冰浸的凉意她才恍觉方才与皇帝的一番交锋有多危机四伏。
回到房间不久,她就扛不住身子的疲乏沉沉睡了过去,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入夜时分。
撑着身子从床榻上起身,房间里头并未点灯,看起来昏暗一片,透过窗纱能见着外头灯火辉煌。
顾灼华感觉到房中并没有人气,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径直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饮尽,拭了拭唇角的水渍正在披上衣服打算出去看看之时,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却被突然推了开来。
小丫鬟端着铜盆乍一进来,就见到一身素衣的顾灼华幽幽站在房中,头发披散脸色苍白,宛如厉鬼一般,登时吓得差点将手中的铜盆给扔了出去,惊叫一声就要往外跑。
“站住!”顾灼华蹙眉。
小丫鬟听到她的声音身子一顿,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就见到她已然站在了背后,屋檐外头挂着的灯笼光芒照射进来,将她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跑什么跑?不是打水给我洗漱吗?”
顾灼华看着小丫鬟被吓得小脸惨白的样子,不由无奈说道。
“小姐?小姐!”小丫鬟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姐你吓死奴婢了!”
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顾灼华无奈揉了揉眉心,颇有些无语的道:“好了,赶紧将铜盆放好。”
受他之前语气凌厉训斥过的影响,这次小丫鬟倒是及时收了声,赶忙将铜盆放好,又将房子里的烛火悉数点燃这才抹了把脸小声说道:“小姐,老爷和大少爷他们都已经回来了。”
“在哪?”顾灼华拿帕子擦手的动作一顿,淡淡问道。
“正在偏厅用晚膳。”
她点点头,放下帕子之后走到梳妆台前“给我收拾一下,我要去见爹爹他们。”
“是。”小丫鬟依言替她简单收拾一番之后便领着她前往偏厅。
到了地方,就见到一桌围坐了四个男人,桌上只简单地摆放了几样菜式,四人脸上神色皆有些沉重,气氛有些凝重。
“爹,大哥二哥三哥。”顾灼华分不清谁是大哥谁是三哥,只知道桌子最上首的那个中年男子定是原主的爹爹无疑,所以在喊完他之后便低下头不去看另外三人,只在口中低声唤道,一副愧疚忧伤的模样。
最先迎上来的气度男子很是儒雅,只见得他一把搀扶住她的胳膊,小心低声问道:“大夫交代过你这几日不能下床,怎的又下床了?”
顾灼华垂下眼睫,不清楚他是谁,只好模棱两可地说道:“哥,我想你们了。”
男子叹口气,搀扶着她在座位上坐下之后,轻轻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无奈说道:“好了,大哥知道你受委屈了,那三皇子本就不是你的良人,奈何你一直苦苦相求想要嫁给他,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你可能看清了?”
“大哥,你说啥呢?!”另一名面容刚毅的男子瞪了他一眼,随后转头安慰她道:“大哥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也只是太担心你罢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但是就如大哥所说,那三皇子不是你的良人,他本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又素来风流名声在外,怎会一门心思都拴在你的身上?”
“行了。”
还不待顾灼华说话,最上首的丞相轻轻敲了敲桌子,肃冷的面容在看到她时顿时柔软了下去,那双睿智深沉的眼眸被慈爱和心疼取代。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皇上既然已经赦免了相府的罪名,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就彻底翻篇了,今后不许再提!”丞相盯着顾灼华一字一句道:“华儿,你告诉爹爹,你是否依然一心牵挂在那三皇子殿下身上?”
顾灼华摇摇头,声音冰冷的说道:“女儿已经醒悟,以前是女儿愚昧,不听哥哥们还有爹爹的劝告,只一心扑在他身上,经过这件事情,女儿已经对他死心了。”
良久,丞相长叹一声“那个顽劣任性的小姑娘终究是长大了,只是这代价却惨痛了些,只希望你日后切记,识人一定要眼清,莫要一头热的扑上去。”
“女儿明白,谨遵爹爹教诲。”
那面容刚毅的男子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随即嘿嘿笑道:“妹妹是长大了,以前爹爹这般跟她说话,哪曾听得进去过,如今却是这般的懂礼知进退,莫怪的今儿个皇上还夸奖她来着。”
丞相再次伸手敲了敲桌子,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后,缓缓说道:“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他目光一转,看向规规矩矩坐着,低垂着头的顾灼华“你也才刚起来吧,今日进宫怕是身子也累极了,爹让人给你熬了乌鸡汤,趁热喝吧。”
说着就有一下人端了碗香气扑鼻的乌鸡汤进来,放在她面前后便退了下去。
顾灼华抿了抿唇,道过谢之后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约莫喝了有半碗,她抬眸看着丞相低声问道:“爹,女儿的孩子,还好吗?”
丞相咀嚼的动作一顿,看着她,神色露出一丝踌躇,片刻后才说道:“那孩子未足月便来到这个世上,身子本就弱,临产之前又受了寒,落下了病根儿,大夫说他若能过了足月便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