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沉默了。
姜可柔的事情她也知道,当年容音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她的参与,所以她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再了解不过。
陈雪迟疑了一下,问:“这么多年……傅邢薄和姜可柔一直有联系?”
“嗯,”容音说:“姜可柔虽然在美国,但傅邢薄会偶尔飞去跟她小聚,这些年也一直是傅邢薄在养她。”
陈雪皱眉,问:“姜可柔不是拿了你五百万,答应再也不会跟傅邢薄有联系吗?”
容音苦笑:“她食言了。”
“太过分了!”陈雪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简直欺人太甚,钱也拿了,人也不放,什么便宜她都想占?她是不是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任由她耍的团团转?”
“阿音,别怕,我找她去,这口气无论如何我也要替你给出了,不能让她白白欺负你!”
容音缓声道:“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容音了,以我现在的地位和权势,你觉得谁能欺负得了我?”
陈雪一怔。
容音叹口气,说:“我只是想开了,小雪,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就算抢来攥在手里也握不紧,这么多年了,傅邢薄还是放不下姜可柔,我也累了,索性成全他吧。”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自己那些事,听完容音的话之后,陈雪的眸子黯淡也不少。
她轻叹口气,握住容的手愧疚的说:“对不起,当年我太过年轻,对爱情期许过于美好,所以才会鼓励你勇敢的去追求爱情,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那些话,也许你就不会做出那么草率的决定。”
容音浅笑,并没有像陈雪一样伤感。
和生死比起来,这些事情似乎已经没有那么不重要了。
容音问:“你呢,这几年跟家里联系没有?”
陈雪的眸子暗了暗,说:“没有。”
容音讶异,挑眉问:“你爸爸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张弛呢,也没有跟你联系过吗?”
陈雪缓缓摇头,说:“我走的时候我爸说了,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我又何必回去给他添堵。至于张弛,他当年把话说得也很明白,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说起往事,两人都沉默了。
那时候她们都太过年轻,却自以为长大成熟了,固执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比如容音对傅邢薄。
比如陈雪对张弛。
不过短短三年时间,俩人好像都成熟了不少,再也不是以前为了一点少女心事抱头痛哭的傻丫头了。
“滴滴……”桌子上,容音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进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拿起,短信内容就出现在提醒一栏,非常简短的五个字,我们离婚吧。
发件人是傅邢薄。
容音怔怔的看着那条短信,忽然觉得有成千上万支利箭破空而来,扎在心口。
疼的她呼吸不过来。
就算知道姜可柔曾坏过别的男人的孩子,就算知道她曾堕过胎,也还是义无反顾的
要娶她吗?
真的这么爱到失去理智吗?
那她呢?
她到底算什么?
这三年所有的付出和忍耐,此刻全部变成了一场笑话。
容音握住杯子的手隐隐用力,手背上青筋暴突。
陈雪显然也看到了那条短信,她担忧的看着容音:“阿音……”
好半响之后,容音才缓缓开口:“我没事,不用安慰我。”
陈雪握住她的手,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别一个人撑着。”
“谢谢你,早就预料到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离婚而已,谁离了谁都一样活,”容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拿起包说:“我下午还有好多工作要处理,先走了。”
说完她起身大步离开。
脚步带着一丝虚浮。
陈雪看着她落下的围巾,刚想喊她,话到了嘴边却又打住了。
她害怕容音回头,她会看到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一下午,容音都没有丝毫异样,仍旧是平日里干练果断的模样,仿佛那条短信不存在似的。
甚至还加了会班。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办公室的灯黑了下去,她才从文件中抬起头,茫然的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
明明是每天都必看的合同,今天却好像天书似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合上文件拿出烟盒,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坐在宽大的窗台上,双腿垂在外面,轻轻晃动着。
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
不知道从这里跳下去是什么感觉,如果跳下去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
生病这么久一来,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很近很近,仿佛只有一步之遥。
除了发病的日子以外,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像是快死的人,每天健步如飞,神采奕奕,按时健身,一副可以活到八十岁的样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连一百天都活不到了。
可她明明还很年轻,胸腔里的心脏也很用力的在跳动,怎么会就要死了呢?
委屈突然铺天盖地而来,眼泪再也忍不住,疯涌而出。
她还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做过旋转木马,没有吃过棉花糖,没有去看过电影,没有和男朋友同吃一杯冰淇淋,也没有在小树林里接过吻……
普通女孩拥有的一切,她都没有。
外人眼中高贵而富足的她,却活的如此贫瘠而可怜。
容音双手捂住脸,低声呜咽着,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很久之后她才渐渐停住哭声,怔怔的望着窗外发呆,好一会之后拿起手机,找到傅邢薄的名字,点开信息回复,打出一个字:好。
发送。
想了想,又打出一行字:我有一个条件,陪我谈三天恋爱,否则你就去起诉吧。对了,行程由你安排,我会视约会满意度决定是否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