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似乎又要掉下来,容音转身向屋子里走去:“我去洗鱼。”
夜色降临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院子里搭好了架子,鱼也腌的差不多了,起火准备开始烤鱼。
梁知秋的手艺很不错,似乎他经常做这些事情,容音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时不时往火堆里添几根柴火。
梁知秋熟练的穿鱼,将鱼放在架子上,一边翻转一边抹油,撒各种调料,不一会就冒出阵阵鱼香。
吃完烤鱼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容音该回去了,可是她却不想走。
她想跟他多待一会,多待一秒就多赚一秒。
她想多看看他,死了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似是察觉到她不愿意走,梁知秋也没有挑明,收拾完之后问她:“想不想看星星?”
容音点头:“想。”
梁知秋便带着她上了屋顶,屋顶上铺着一块厚厚的地毯,两人脱了鞋躺在地毯上,望着眼前浩瀚的星空。
眼前有星星,身边有他,容音觉得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其实容音不想看星星,更想看他。
可她不好意思总盯着他看,所以只好强迫自己看星星。
梁知秋双手枕在脑后,低醇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老人都说,人死之后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母亲去世之后,我就经常一个人躺在屋顶看星星,这样,我才会觉得母亲没有离开我。遇见她之后,我便想着,有一天我一定要带她来屋顶看星星,告诉母亲,我找到心爱的女人了,她可以放心了。”
梁知秋侧头看她:“最重要的是,我想让母亲看一看她。”
热泪顺着眼角滑落,容音望着夜幕上一闪一闪的群星,说:“这么说,我的父母和哥哥也在这些星星当中了。”
梁知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你的父母和哥哥……”
“都去世了,”容音平淡的说,“我十八岁那年他们就去世了,车祸,当场死亡,我一个亲人都没了。”
黑暗中,梁知秋握住她的手,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声音,却仿佛有着坚定人心的力量:“不要怕,有我在。”
眼泪顺着耳根滑落。
如果十八岁那年她听到这句话,该有多好。
她等这句话,足足等了八年。
他明明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她却偏偏执拗的想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
她一直以为他欠了他,可是到头来,却是她欠了他。
说好的一生一世,说好的非你不可,可是她却连承认自己身份的勇气都没有。
掌心传来他的温热,容音触到手链上的海豚,心底一软,说:“这条手链原本是一对。”
梁知秋转头看她,说:“我记得,当时你给自己胳膊上也戴了一条,手链还在吗?”
容音心底有些慌乱,不知道怎的,就是不想让他
知道手链不在了。
她把手藏在身后,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手链……断了,我让秘书拿去修了,那个……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让她送过来……”
说着拿出手机去翻艾达的电话。
梁知秋突然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向下面跑去。
容音有点发懵,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她不想反抗,跟着他向前跑去。
小镇的风温和而清凉,迎面吹来,梁知秋拉着她的手,两人像孩子似的奔跑在乡间小路上。
没一会,两人气喘吁吁的站在了南风街一家铺子前。
很晚了,南风街上的铺子大多都已经关了门,街头一片空旷,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梁知秋用力在一家铺子门上敲了敲,大声喊道:“王伯,麻烦开下门。”
喊了大约七八分钟,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开了门,睡眼惺忪的看着他问:“梁老师,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是有点急事。”梁知秋说完便拉着她走了进去,直奔柜台而去。
柜台的绳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情侣手链,有海豚的,小鸟的,兔子的,花样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正是之前容音买手链的那家。
梁知秋找了一条和他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链,拿起来,小心翼翼的戴在了容音的手腕上,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好了,不用修了,你的手链也在了。”
容音呆呆的看着手腕上的海豚手链,心底仿佛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急速晕开。
梁知秋掏出十块钱放在柜台上,抱歉的说:“对不住王伯,打扰你休息了,您睡吧,我先走了。”
说完拉着容音出了门。
王伯还有些迷糊,站在门口,看了看柜子上的钱,又看了看他们离开的背影,嘀咕道:“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
夜风徐徐,两人的袖子都半挽着,露出胳膊上一模一样的海豚情侣手链,清脆的铃铛声在安静的空气中交杂响起。
二人缓步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
路灯将脚下的影子缩短又拉长。
周围一片寂静,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他们的脚步一点都不匆忙,反而很悠闲,不疾不徐的沿着路边向前走去。
容音突然就不恨老天爷了。
能在临死之前得知真相,并且和他有一段愉快的回忆,她已经很满足了。
最起码她知道,她从未被辜负过。
十几分钟后,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俗人小寨,梁知秋挥了挥手,说:“很晚了,早点休息。”
容音大胆的看着他,问:“明天要不要一起写生?”
没想到她竟主动约他,梁知秋点了点头,说:“好。”
容音扬了扬嘴角,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一样,满心欢喜的向房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