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意识到,从宋欣儿找到我,把药交给我化验的那刻,我就已经走进了一个局里。
雪上加霜的是,保姆也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指着我说,“今天给孩子喂奶的人就是她。我在客厅里打扫的时候,婴儿房的门开着,我看得很清楚。”
我顿时感觉自己百口莫辩,所有人一口吐沫就能把我给淹死!
又来了!
就像四年前那样,周霖一出事,所有人矛头就都指向我,不问我是不是无辜的。
我一来火没忍住,当即冷声开口,“少血口喷人。奶粉泡在那,要冷却怎么也要十几分钟。这里面谁都有可能投药,你们这样没有证据的指责,我可以告你们毁谤!”
“就是你做的!你还要狡辩?”周霖吼完,迅雷不及掩耳的高举起手,力道十足的朝我打来。
被凌悦悦打了一巴掌,是我没防备。
和周霖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她一言不合就打人的脾气我很清楚。我微微侧过身,准备反打回去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挡住了她。
“这事不是林笑做的。”叶寒遇理所当然地站在我面前,相信我的清白。
“叶寒遇,你又相信她了,是不是?”周霖一脸心痛地说,“她就那么好吗?把你迷得不分黑白?”
沈刑适时站出来,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后,“周小姐,你自己的嫌疑都没有洗清,这么急切地往林笑身上泼脏水,是心虚的表现吗?”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的触动很大。
即便我再次被人冤枉陷害,至少还有不少人相信着我。
我把目光转向宋欣儿,考虑要不要把她供出来,却发现她的目光停留在沈刑拉着我的手上,充满了嫉妒和哀伤。
我恍然明白,她一早就设下了这个陷阱,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如果我说出宋欣儿给过我药,又不能证明下药的人是她,对我才是最大的不利。因为这就是间接承认自己早就知道周霖有这种药,只会更加坐实自己用药嫁祸周霖。
现在,我只有咬死自己不知道周霖有这种药,让聂奕化验的药是我自己的,只是巧合。巧合,不能成为证据和动机。
而这时,王丽娟又冷不丁的冒了一句,“或许真的是巧合吧。林笑喂奶的时间那么短,应该没多少时间下药,药片也没那么快溶解。”
周霖大怒,“她作案时间不够,我就够了吗?我在婴儿房呆的时间也不过五分钟而已。”
“可是那时候奶粉刚泡好,水温很高。你走后,婴儿房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没人进去过。等林笑和宋欣儿进屋时,药片溶解完成,肯定看不出异样。”
“如果她提前把药弄碎呢?她喂的时候,又没人在。等她喂完了,也没人会去查看奶瓶啊。等孩子出事了,聂医生拿到奶瓶时,时间完全足够药片的溶解。”周霖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看向警察,“你们只搜查了我家,不公平吧。她也有嫌疑,你们不查一下吗?”
我立马对她吼,“这是侵犯我的**权!”
警察也觉不妥,皱眉道,“搜查周家,是周先生同意的。如果林小姐不同意,我们确实没权利搜查任何人的随身物品。”
“你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他们不敢,我敢!”周霖一脸
轻蔑,说完就走到我的座位上,拉开我的包包拉链。
我挣脱沈刑的手,追过去阻止,却是来不及了!
“哗啦啦――”
只见包里的东西全部被倒了出来,掉落在桌上。
“找到了!”周霖狂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她从桌上拿起一个药瓶子,高昂着脑袋朝我走过来,“别说这是安眠药啊。你来人家家里做客,还带药瓶子,分明就是包藏祸心。”
药瓶子几乎要怼到我脸上来了!
我一把抢过药瓶,怒气腾腾地说,“这是我的止痛药。”
“哈哈。一般人会随身带止痛药吗?别说你正好来大姨妈,是止痛经的。”周霖像是抓到我的小辫子一样高兴,看向不远处的警察,拍手道,“快拿去化验。化验报告出来,你们就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了!”
“确实是止痛药。从四年前林笑落海,被我救起,就经常做恶梦,最后落下了头疼的病根。这些年,她靠药物控制。”沈刑再次出声,帮我作证。
叶寒遇听见后,惊愕地看向我,双眸仿佛被蒙了一层薄雾,深沉却看不出情绪。
我垂下眸,不想接受他的这种愧疚或怜悯。
周霖谙知会哭的小孩有糖吃,即使没病也要装病。而我不是她,没有拿自己的伤疤去换取别人怜惜的习惯。
聂奕这时候走了过来,要我手中的药瓶。
我不心虚,直接给了他。
他看了眼药瓶上的药名,眉头皱的很紧,看我的目光也变得诡异万分。我很想问他,这个药有什么问题吗?却也知道眼下不适合问这个问题。
聂奕打开瓶盖,取出一粒药,闻了闻,“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个药是阿米替林。但也绝对不是包装瓶上写的卡马西平片。”
言下之意,是药瓶里的药已经被偷梁换柱了。
我不敢相信,又把瓶子抢过来认真看了几眼。这个药确实是我经常吃的那种,连牌子都是一样的。
我的包一直放在外面的椅子上。外面人来人往。宋欣儿要掉包里面的药,根本没足够的时间。如果是直接换了药瓶子。她又是怎么知道我吃的什么药?提前买了一模一样的药,换了里面的药后再和我的药掉包。
知道我吃这个药的人,只有沈刑。
我看向沈刑,他和我有着一样的震惊。如同我第一反应看他,他的第一反应却是看向了宋欣儿,目光充满了愤怒。
这一刻,他最直接的反应出卖了他的秘密――他和宋欣儿是认识的。上次宋欣儿找他,也绝对不是他之前说的那样,只是为了跳槽趣莹。
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别人都以为我是作则心虚了,才不吭一声。
宋欣儿也急急上前,紧紧握着警察的手说,“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别冤枉了好人,也别放纵了真凶。害我的儿子命的人不管是谁,我都要她偿命。”
周博然“砰”得一声,把香槟酒的酒塔推倒,怒不可遏地一步步逼近我。
他虽然年事已高,但作为一个公司的老总,举手投足之间还是很有威严的。加上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看我的目光像是要把我剥皮抽
筋一样。
我被震慑在原地,不得动弹,他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句的问我,“又是你干的?你害得慧娟坐牢,霖儿不孕,被叶寒遇抛弃还不够。连我无辜的儿子,你都不放过吗?”
我余光扫见他身后一众等着看我笑话的人!
此时,警察的视线也落在我的身上,目光充满怀疑,“林小姐,你在这个命案里嫌疑很大,希望你去一趟警局,配合我们的调查。”
这不是上次叶嘉言的汤水里被人放罂粟粉,我有嫌疑被带走问几句话那么简单的事。而是人命关天的刑事案件!
这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再次被人逼到绝境。
当年,我单纯地以为只要我没做过,警察调查清楚就会放过我。可等我真进去了,黑黢黢的审讯室里断了一切的联系方式。各种伪造的证据很快就把我湮灭。
爸爸为我四处奔波,最后又死在我的面前。
这次呢?
谁会救我?
沈刑吗?
他和宋欣儿是什么关系,他会为了我,把宋欣儿暴露出来吗?
没人会救我!
脑子一热,我的头好痛,四年的仇恨和委屈让我什么理智都没有了。
我一把抢过聂奕手里的药瓶子,“你们要化验吗?不用了。你们只会想尽办法把它变成罪证。我没有给孩子下药。你们不相信我,也冤枉不了我!”
说完,我倒出瓶子里所有的药,用一杯酒把他们送进喉咙里,全部吞了下去。
“林笑!”
在众人的抽吸声中,叶寒遇撕心裂肺的吼声有着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
“如果我死了,你们要抓不到真凶,就说我畏罪自杀,我化作鬼都会回来找要公道的!”我抹了抹嘴角流下来的酒水,莫名地有种报复的痛快和自残的快感。
东西吞进去,没有反应,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看着我。
原来,死亡并不可怕。
因为死的那一刻,我发现被人珍重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我转眸看叶寒遇的眼睛,看见他眼底对我的在乎。我第一次有勇气去相信他的感情。蓦然的,我的眼睛也变得发烫。
我紧紧捏着手里的空瓶子,看向他,用尽了所有力气,“我没有下药害人。没有陷害周霖。她,不值得……”
叶寒遇急冲冲地朝我跑了过来,一副想骂我却不知道从何骂起的样子,最后拧着好看的眉毛,“别说你没下药害人。即便你真下药了,也肯定有你的理由。有我在,要你来做什么蠢事!”
意思是,我真杀人了,错的也不会是我。有他顶着吗?
这样狂妄的语调,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也只有叶寒遇这么臭屁狂拽的人了。
“叶寒遇,以前我讨厌你的是非不分的维护人。现在我才知道,我讨厌的只是你维护周霖。”我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却因为胃里突然的一阵灼热,笑得很丑。
我冒了一身虚汗,眼前一黑,整个人朝着他的方向跌了下去,终于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