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瓜子脸,眉眼间看起来有些狐媚,但又温婉怡人的女子。
她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穿着一身绯红的罗裙,白净的手放在腿上,看起来很是端庄。
见楚云清看她,她也不怵,反倒清浅一笑。
“喜欢么?”晏红染忽地看过来,瞧着楚云清的眼睛。
“啊?”楚云清一愣,随即摆手。
晏红染轻哼一声,招了招手,“上来。”
楚云清却有些犹豫。
以前他不是没跟晏红染同乘一车,但现在,车上还有另外一女子,他一个大男人上去,难免有失礼貌。
“别磨磨蹭蹭的。”晏红染道。
楚云清听后,便上了。
车厢宽敞,坐个三五人也不显拥挤,他在一旁坐下,努力不让自己显得拘谨。
赶车的青翡抻了抻缰绳,马车缓缓朝城中而去。
李二挠挠头,连忙牵马跟上。
马车里。
“你可知她是谁?”晏红染指了指身边那罗裙女子。
楚云清自是摇头,“这我哪能知道。”
“你这就没劲了。”晏红染朝后靠着身子,拍了他一把,“你得猜啊。”
楚云清素来知她性子,也是无奈,不过还是打量起对面那女子。
只这般容貌,就不会落在普通人家里,然后是这穿着,罗裙绸缎,只当平常衣服来穿,显然也非一般人家。
再就是那双鞋子,上虽绣花,但这底却厚,该是缝了鹿皮,那便不是养在闺中的女娇娥,毕竟这鞋底又硬又沉,等闲女子可不会穿。
楚云清的目光虽然平淡,可常年混迹市井,这眼神审量时也具侵略性,更何况是盯着一个女子的脚去看。
对面女子似是不好意思,脚往后缩了缩,藏在了裙底。
楚云清也觉尴尬,移开目光,看到了对方的手。
很匀称的一双手,修长、骨感,是弄琴的一双手,也是用剑的一双手。而指甲修剪整齐,没有劳损,指肚也没什么茧子,显然不是弹琴的。
楚云清微微一笑。
一旁,一直看着他的晏红染眼睛眯了眯,含笑道:“猜出来了?”
“不是寻常百姓人家,又练剑习武,本是江湖人。”楚云清说到这,看了眼晏红染,却发现对方神情毫无变化,只是微笑。
他便道:“但既在车里,便是官府的人。”
晏红染眼神一怔,继而惊讶道:“这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便是一旁那女子,也是有些惊讶。
楚云清轻笑道:“要是江湖儿女的话,该是骑马或另乘马车,而不会在红染姐的眼皮底下。所以我想,她该是被你抓来的,放在眼下看着。”
他知道晏红染素来心高气傲,最看不惯那些江湖话本里所谓的女侠,一个个明明知道有人喜欢她们,却也不拒绝,就是吊人胃口,惹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不知多少世家交恶,都与这些做事我行我素的女侠有关。
所以说,在晏红染的眼里,且不管对方脾性如何,要想跟她同乘一辆马车,那肯定是不乐意的。
晏红染‘嘁’了声,摆摆手,这么容易就被猜出来,顿时觉得没了兴致,颇是意兴阑珊。
不过,对于楚云清方才打量,她一直在看,心想着这小子观察倒是细致了不少,看来这段时日也的确用功了。
“她叫顾禾,六扇门的人。”晏红染说道。
楚云清虽有意外,不过还是抱了抱拳。
六扇门,隶属刑部,是朝廷专门设立,用来节制江湖的衙门。
不过反过来说,六扇门更知道如何跟江湖人打交道,所以跟江湖各派的关系倒还不错,甚至江湖里若有什么案子,还会主动传到六扇门,让他们的人来帮忙。
但冷不防,他小腿被踢了一脚。
晏红染瞪他一眼,“她乔装打扮混到我身边,想打听消息,被我抓了,现在是阶下囚!”
楚云清连忙点头,一脸正色。
晏红染哼了声,忽地想到了什么,然后坐直了身子。
“不过呢,既然你能猜到,那也当得起我特意给你带的这件礼物了。”
‘特意’这两个字,被她咬的很重。
楚云清也是笑着。
晏红染从座后取了个一尺见方的锦盒,有些肉痛般地递了过去。
楚云清眼神一动,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把小巧的天青色斧子,通体如青玉雕琢,其上刻画玄奇纹路,看起来很是精致。
“玉器?”楚云清摸了摸,有些凉,“虽然贵重,但我也用不上这个啊。”
他笑了笑,“难不成打架的时候还拿这东西砍人啊。”
晏红染闻言,忍不住弹了他额头一下。
“土鳖,这是神兵宝器,青璇斧。”她说道:“只要你真气足够,激发阵势,不管是砍人还是跑路,妥妥的好宝贝。”
楚云清起初还是笑笑,后来低头,看着锦盒中的小斧,半晌没说出话来。
而一旁的顾禾在看到锦盒中的东西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有些怒意。不过转而便开始打量对面男子,显然是在想他跟晏红染之间的关系。
要知道,像这等由方士炼制的宝器极为少见,当今存世的基本都是前人所留,就如一些威力强横的符箓一般,现在已经没几个方士能做出来了,所以才有神兵之称。
而这等神兵宝器上刻画的阵势,必有玄术神通,价值自是千金难求。
江湖上还有专门探宝之人,就是为了去找前人洞府,妄图寻得一丝机缘。
现在,这么一件珍贵之物,就送了人?
难不成,这人是晏红染养的兔爷儿?顾禾想到晏红染总是女扮男装,心里似乎更为确信这一点。
不过,这人长得也不赖,颇为英朗,跟京城里那些脂粉气的俗物倒是不像。她一时也捉摸不定。
晏红染见楚云清不说话,便笑道:“别太感动了,还不是你天赋太差,好歹是跟我混的,要没个东西傍身,以后碰上厉害的人,不被人一剑杀了?”
“嗯!”楚云清抬头,目光平和而坚定,但眼底却仿佛汹涌。
“咦惹。”晏红染嫌弃似的朝后靠了靠身子,故意哼了声,“只要你以后听话,就算对得起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