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笙酒馆外凉风习习微略有点刺骨,妁川站在店门旁石阶处等着逾嶙去为温钦子的酒葫芦打满酒让他带回去。
“妁川姑娘在想事情?”尘御慢慢从店中出来走近她。
妁川看着手中不明曾经答应折来赔与她的金桂,笑着:“我在想,这事是不是就告一短落了?”
尘御看了一眼倚在一旁老槐树下藤木椅上的不明,笑道:“是吧。”
“方才冥灵神镜第一次跃动现灵光便是在吸噬沈西清的灵吧,他已经灰飞烟灭了,而你不让老温说,也是想让和皎以为他还活着。”
“是。”
“李和皎那残魂残破,灵力耗尽,也同样是在这世间留不住的。”
“确实,”妁川也看向不明,他似乎是在这刺骨冷风下睡了,继续道:“李和皎骗了我们许久,我们也同样瞒她许多,她的其他魂魄离了主灵耗尽灵力早已经是散了去,她的主灵受损精元破损,我让逾嶙带她灵尽最后的精元去冥界,不过是想留住,不过是想留住她存在过的痕迹。”
“也好,冥界中永夜,断不会对精元这种浮尘微物有丝毫影响的。”
妁川莞尔:“只是可惜了李大小姐,在这世间走一遭最后魂飞魄散什么都没留下。”
“李和月与李和皎,谁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沈西清也好,季重山也好,哪怕是楚雀也好,他们都归于山河沉于过去了。”
是啊,这世间,存在与消亡,都过去了,谁记得谁忘却,最终都会归于山河万物之间。
尘御望着天边,遥无星辰,慢慢道:“妁川姑娘,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沈镜中沈西清未来得及看到的故事。”
……
在李和皎九岁那年,李宅来了一位贵客。
李宅中的丫鬟仆人纷纷议论这是京云皇城来的大贵人,是老爷这些年经商路中最有分量的挚友。
那日李和皎穿着一身素面鹅黄衣裙躲着他人爬到院中一棵桂树上去观望凑热闹。
“喂!你爬那么高干什么?”一个稚嫩的男声从树下传来。
李和皎吓得踩滑差点掉下来,树枝也跟着她摇动,摇落了数朵桂花,待扶好树干后低着头对身着锦缎精致得宛如瓷娃娃的男孩道:“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我忙着呢!”
“你莫不是小偷?”
李和皎听到这急着,对着男孩质疑道:“你能不能不要乱说?”
男孩伸出手去接飘落下的桂花,嗅了嗅:“那你爬那么高躲着干什么?阿嚏――”
这花香味挺足后劲还挺大。男孩心想。
“你定是小偷,我要告诉李伯父去。”男孩不依不饶,说完欲走。
“诶!你等等!”李和皎有点急了:“你又是谁,我也没见过你啊!”
“我?我是随父亲来的,我叫沈西清。”沈西清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都自报家门了,本着“礼尚往来”的道理问道:“那你说你不是小偷,你是谁?”
“哦――原来他们说的那位京云皇城来的大贵人是你爹啊。”
“是,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我是这李家的小姐,可不是小偷。”李和皎在树上隐在花枝绿意间。
“阿嚏!”沈西清正准备回李和皎话,却开始不停打着喷嚏,身上开始起了红疹,忍不住去挠。
李和皎看着沈西清这样子,明显也吓到了,却又不敢下来,在树上急得跺脚,桂花又一朵朵往下掉。
“你别挠了!你八成是对桂花过敏!”
沈西清明显懵了,急得快哭了:“那你别跺脚了!好多又落我身上了!”
李和皎赶紧挺住不动了,看着沈西清劝不住一直挠,想着下来带他去寻大夫。
“西清!?”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远远跑来看着沈西清这一副惨样,急道:“你不知道你桂花过敏吗?你还跑这来?”
沈西清偷偷看了一眼树上的李和皎对他摇头嘘声,然后扯了扯沈老爷的衣角让他带他去看大夫。
李和皎躲在花枝桂叶间看着沈老爷领着沈西清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莫名空落落的,而此时,沈西清又偏过身来对着她挥手道别。
李和皎心中激动,急忙也冲他挥手,而此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树枝挡得严严实实。
她扒开树枝,看着已经越过前门出了李宅的沈西清,摇摇招手。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