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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韵城打的车来了。他们坐车回到陈韵城的杂货店时雨还在下,虽然不如刚才下得凶猛,但是地面低洼处已经积了不少雨水,沿途几乎见不到行人,商店也都关门了,只剩下恼人的冬雨淅淅沥沥在天地间蒙上一层雾气。
下车的时候,陈韵城绕过宁君延停在路边的车子小跑两步窜进屋檐下面,蹲下来用钥匙开门,他将卷帘门拉开半身的高度,转回头看向宁君延,等宁君延先钻进去,自己才跟着钻了进去。
把卷帘门关上,陈韵城提着取暖器进去了里面房间,伸手打开房间的灯,先找了个地方把取暖器插上。
这是宁君延第一次进来陈韵城的卧室,他站在门边,沉默地打量着整个房间。
陈韵城对他伸出手,“你去烤火,把外套给我,我帮你把水擦一下。”
宁君延闻言朝陈韵城看去,抬手缓缓将身上的羊绒大衣脱下来,递给了陈韵城。
他里面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羊绒衫,再里面则是件白衬衣。他将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又将衣袖稍微挽起来露出手腕,朝取暖器方向走过去。
陈韵城拿衣架将宁君延的大衣挂起来,同时回头对他说:“你坐我床边吧,”随后进去卫生间里拿了张干毛巾出来,将大衣上沾的雨水擦掉。
宁君延在陈韵城的床边坐下来,低头看了一眼淡蓝色的床单,手掌贴上去,轻轻滑动。
这是一张双人床,不过只有一米五宽,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也只能闻到陈韵城一个人的味道。
对宁君延来说很熟悉的味道。
大衣上的雨珠擦掉了,摸上去却依然微微有些湿润,他看向宁君延,问道:“冷吗?”
宁君延摇摇头。
陈韵城说:“那等会儿再穿吧,挂一会儿估计就干了。”
宁君延只说道:“好。”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陈韵城想起来刚才说请宁君延喝酒的话,他出去外面店里在柜台里拿了两瓶啤酒,又找了些可以下酒的零食。
回来里面房间,陈韵城把靠墙的小桌子搬到了床边,啤酒和零食都放在上面,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宁君延对面。准备开瓶盖的时候,陈韵城又迟疑了一下,他对宁君延说:“这么冷,要不我们煮啤酒喝吧?可以喝吗?”
宁君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会煮?”
陈韵城笑道:“这还是挺简单的。”
宁君延说:“都可以。”
陈韵城于是起身,从房间里找出许久不用的电磁炉和一个小汤锅,没别的地方放,只能放在床前的小桌子上。他又去外面翻找到红枣枸杞和小瓶米酒,回来桌边坐下,把两瓶啤酒打开,咕噜咕噜全部倒进洗干净的锅里。
宁君延看着他动作,说:“你这里什么都有。”
陈韵城神情很专注,盯着面前的半锅啤酒说道:“附近住的大爷老太太偶尔也来买东西,最近的大超市还是要走挺远的,不过前面好像要开一家小超市。”
小超市开了,陈韵城的小店恐怕就更没有生意了。
宁君延问他:“超市开了你有什么打算?”
陈韵城摇摇头,“要是生意实在做不下去,能退的货就退了,去干点别的吧。”具体什么打算他其实也没想好。
红枣枸杞加进去,米酒也倒了半瓶进去,陈韵城开了电磁炉的火,很快湿热的雾气便蒸腾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啤酒的香味混合着淡淡的甜味。
陈韵城拿个勺子在锅里搅了搅,他问宁君延:“工作忙吗?”
宁君延说:“还好,习惯了。”说完,他又说道,“今天有台手术,上午十点开始的,到下午四点才结束。”
“那么久吗?”陈韵城很诧异,“中途吃饭怎么办?”
宁君延说:“没有吃饭,等到手术结束了才吃的饭。”
陈韵城问道:“一直站在手术台旁边?不会觉得很累吗?”
宁君延说:“太专注了不会觉得。”
陈韵城朝他竖了竖拇指,“你们医生真了不起。”
宁君延没说话,只隔着蒸腾的雾气看他,今天刚做过手术的双手放松地搭在床边,手指细长,手背上淡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再往上是袖口里探出的手腕,男性的手腕并不十分纤细,反而看起来很有力道,突出的腕骨清晰可见。
啤酒煮好了,陈韵城将电磁炉的火关到最小保着温,拿汤勺分别舀进两个玻璃杯里,又把下酒的花生和豌豆倒进一个小碟子里。
他先端起酒杯,对宁君延说:“我敬你。”
宁君延也伸手端起面前的杯子,跟陈韵城碰了碰杯,平静应道:“谢谢。”他把杯子递到唇边,喝了一口温热清甜的啤酒。
房间里很安静,能听见外面一直未歇的雨声,还有电磁炉偶尔加热啤酒的咕噜声。
陈韵城和宁君延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我后来被送去读书了,”陈韵城说的是跟宁君延分开之后的经历,“是那种福利性质的学校,一直让我读到了十八岁。不过我没能考上大学,就出来打工,这么多年干了不少工作。”
他没听到宁君延的回应,抬头看了一眼,看见宁君延神情专注地看着他,像是在认真听他说话,于是继续说道:“后来我遇到了周彦。周彦当时是被送回家了,但他好像高中没毕业就跑出来,说不愿意在那个家里继续待着。当时我就让周彦跟着我一起在外面给人打工干活。”
宁君延说:“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陈韵城闻言笑了,“挺好的,你跟我们又不一样。”
他们都喝了不少酒,但是煮啤酒的度数很低,两个人都是清醒的,只有一点微微的酒意。
陈韵城摇晃着杯子里的小半杯酒,说:“我记得上次你来找我,也说下午做了手术。”
宁君延轻轻“嗯”一声。
陈韵城问他:“是做完手术想要放松吗?”
宁君延这回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不是,不是放松。”
陈韵城好奇地看他。
宁君延说:“是不满足。”
“不满足?”陈韵城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宁君延仰面躺倒在陈韵城的床上,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说:“高度集中与紧张之后的不满足,你懂吗,陈韵城?”
陈韵城说:“我不懂。”
宁君延说:“还想要更多。”
说完这句,宁君延就不再说话了,陈韵城以为他喝醉了,有些诧异他的酒量竟然这么差。
陈韵城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床边,低头看宁君延,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脸,轻轻喊他名字:“宁君延?”
宁君延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睁开眼睛语气冷静地问:“几点了?”
陈韵城愣一下,说:“快十一点了吧。”
宁君延说:“我该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却一直没有动,握住陈韵城的手也久久没有放开。
我有冲动要把强强的标签改了,我觉得这篇文可能并不符合很多人对强强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