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动怒,而是缓缓抬手,拭去脸上的水渍,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只幽幽道,
“丑姑娘,夜……很深了,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他这是下了逐客令,洛泱咬唇,“公子,你这次太让我失望了!”
慕离垂眸,若无其事的继续品茶,并未再看她一眼,好似从未听见一般,至此,洛泱彻底心凉了,转身离开。
回到寝殿之后,她坐立不安,来回踱步,想着救阿雪的办法。思索了半天,洛泱咬唇,看来只有孤注一掷了!
三日后。
千亦雪静坐在草垛上,阳光洒在她脸上,更添了几分明媚。
牢门再次打开,牢头端了饭菜进来,“姑娘,吃吧!”
千亦雪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放在面前丰盛的饭菜,不由苦笑了一下。
“这是我在人世间最后一顿饭吧!”
“姑娘,多吃些,才能有力气上路,黄泉路上可不好走。”
千亦雪点头,拿起筷子安静地吃着,没过一会便吃完了。
这时,门外进来两个士兵,“老大,时辰到了!”
牢头点头,看向千亦雪,“姑娘,该上路了!”
“这些时日,多谢牢头照顾。”千亦雪朝牢头颔首,随后踏出牢门,然后随着两名狱卒一路往前走去。
出了天牢大门,阳光洒在千亦雪脸上,异常刺目,千亦雪本能的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往外看去。
湛蓝的天空下,阳光明媚,寂静美好,这大概是她此生看到的最后的美景吧。
她收回目光,又往周边看了看,周边除了押送她的禁卫军,便什么人都没有了,她苦笑了一下,不由垂下眼眸。
是啊!她在看什么呢?又在期盼什么呢?
公子之前在牢里说的那些话,难道还不够明白吗?她还在奢望什么?
奢望临死前,他还能来看自己一眼,送自己最后一程吗?
怎么可能?
千亦雪,醒一醒吧!
她在心里暗叹,正在这时,狱卒的声音响起,“姑娘,上车吧!”
千亦雪抿唇,在狱卒的示意下,上了一旁的囚车。
囚车很快被锁上,启动的那一刻,千亦雪忽而就像被抽走灵魂了一般,表情茫然目光呆滞的靠在一角。
囚车缓缓前行,在一众护卫的押送下,往邢台驶去,蓦地,领头的禁卫军不由拧眉,空气中,好像飘来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而前方的宫巷中,站着两个人挡住了囚车的去路。
那两个人一个是太监装束,看样子应该品阶不低,另一人则是宫女装束,不过带着帷帽,帽帘上的轻纱随风舞动,根本看不清样貌。
押着囚车的禁卫军不得不高喊,“前方何人,何以挡住去路?”
前方的小太监这才高声回答,“奴才奉女君陛下之命,前来送犯人最后一程。”
囚车里的千亦雪,听闻女君陛下四个字,呆滞的目光忽而有了神采,慢慢地朝小太监移去。
禁卫军头领听闻是女君陛下的命令,没在说什么,驾着囚车来到太监面前。
“犯人行刑的时间就要到了,请公公尽快!”
“多谢!”
小太监说完,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宫女,宫女捧着托盘上的酒,来到小太监身侧。
小太监端起酒杯,随后对禁卫军头领道,“有劳将军将车门打开,让犯人喝下陛下所赐之酒,送犯人最后一程。”
禁卫禁头领会意,随即命令属下的人,打开了囚车的门。
“多谢将军。”
小太监端了酒,钻进囚车。
千亦雪怔怔地看着小太监,没有说话。
“阿雪姑娘,这是女君陛下所赐的酒,女君陛下让奴才转告你几句话。这次的事,她已经无能为力,望你谅解,这杯酒就当是诀别酒,你喝下之后,黄泉路上,一路好走。”
音落,他将酒杯递到千亦雪面前,千亦雪看着杯中的酒,淡淡一笑,继而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公公,请你转告女君,阿雪知道她已经尽力了,如今这结果,阿雪无怨无悔,让女君不必自责。”
“阿雪姑娘能理解女君的难处就好,姑娘保重,奴才回去复命了!”
小太监说完,余光瞥了眼身后的宫女,方才慢慢退了出去,然后与宫女让到一侧,囚车这才重新出发,小太监望着从眼前经过的囚车,嘴角扯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
紫苑中,桂花随风飘落,慕离负手立于桂花树下,怔怔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空流月披着外披从屋里出来,看到花下人独立的慕离,不由上前看了眼天上的太阳。阳光耀眼无比,洒在桂花树下,泛着斑驳的光。
“午时快到了,千亦雪这会应该在邢台上等候行刑了吧!”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眸光移到慕离身上,“公子,你可怨流月?”
慕离闻言,收回目光重新投向司空流月,“怨你?”
“嗯,流月明知千亦雪是你的家奴,却还是步步相逼,要她抵命。”
慕离淡笑,伸手接过飘落的花瓣,方才淡淡道,“人就如同这落花一样,终有逝去的一天,何况千亦雪她杀了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
司空流月闻言,原本紧绷的心弦,终于缓缓松开,随后解释。
“公子,流月并非心肠歹毒之人,就算千姑娘要我的命,我看在公子的份上都可以不与她计较。可是在父亲之死这件事上,不行!那可是父亲的命啊!”
说到这,司空流月哽咽了,补充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她伤害我可以,但是伤害我家人就是不行,所以,我才会逼女君给我一个答复。”
“流月,别说了!”
“公子,对不起,但流月必须这么做,否则流月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我理解,这里风大,你身体还很虚弱,不宜在此久站,回屋歇着吧!”
“公子理解流月的苦衷就好,那流月就放心了!”
司空流月试去脸上的泪,转身回屋的那一瞬,眼角眉梢间,皆是怨毒。
午时马上就要到了,千亦雪,这一次,看你怎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