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山区青年

　　 古小乒一路狂奔朝山下跑去，一个矫健灵敏的小身影从林子里蹿出，树枝被撞得哗哗作响，因为速度实在太快，根本看不清这是什么动物，猛然扑到古小乒身上，古小乒猝不及防，一下扑翻在地。

　　 “小乖，你想干什么呀？快回去，我不能带你去，我又不是去旅游，看美女，可以把你带在身边，我是出去打工替师父还债呢。乖，听话，快回去吧，我挣够了钱帮师父把债还请了我就会回来的。”

　　 那小猴子吱吱呀呀地叫着，双手紧紧搂着古小乒的脖子死活不愿松手，眼泪汪汪的，显得十分凄楚可怜的模样。

　　 古小乒心软了：“小乖别哭，我知道，我是孤儿，你也是孤儿，咱俩都是没爹没妈疼的孩子，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其实我也好舍不得你啊，这样吧，你要跟我一块去可以，不过你可不许顽皮，大城市里的规矩约束很多的，你可得听我的话，不然把你给逮到动物园关起来，你就永远回不了大森林了。”

　　 那小猴子似乎听懂了古小乒的话，脸上带着兴奋之情，拼命地点了点头。

　　 古小乒带着一只猴子坐了牛车，又坐三轮，中巴到了最近的县城，再由县城做绿皮火车去滇西省省城坐高铁去遥远的东海市。古小乒把小乖塞进褪了色，破了几个洞，补上几块补丁的牛仔包里，露出一个小猴头，小乖倒是很乖地待着，不过这样一位穿着打扮有些另类古怪的山区青年带着一只小猴子外出打工的确令很多只见过鸡鸭鹅死后模样的城里人又新鲜又好奇，纷纷围拢过来看稀奇，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古小乒也不以为意，大踏步跑去售票窗口买票，师父给他的那九十九块九毛早就花完了，花完了没事，不是还有信用卡嘛。

　　 “美女，给我打张到东海的高铁。”

　　 “先生，你是要软卧还是硬座？”

　　 “硬坐着没人聊天，多没劲啊，软卧吧。”

　　 “先生，软卧才没人陪你聊天呢，年轻人出去打工不容易，还没挣到钱就这么大手大脚，大姐建议你还是买张硬座吧。”

　　 “硬座多少钱，两张，给我刷信用卡吧？”

　　 “先生，信用卡可刷不了哦，付现金或者刷银行卡都可以，对不起，这是上面的规定，一张票五百九十八，两张一千一百九十六。”

　　 “什么？信用卡刷不了，难道要逼我爬火车不成？师父又在坑我，我找他麻烦去。”

　　 “年轻人，这动车运行速度快，你爬爬印度火车，绿皮火车还行，这高铁可绝不能鲁莽去爬啊，又危险，被逮着了，会以严重损害国家财产罪和危害其他旅客安全罪被起诉的，最低得判个二十年，我看你也不过三十来岁，大把的青春好年华在后面呢，在牢房里待上个二十年出来，相亲找对象连大妈都不把你放眼里了。小伙子，没钱买票赶紧打电话找你妈妈吧。”

　　 这文明社会究竟是怎么了，连一个售票员大姐都如此唠叨，是不是大家都去12360网站抢票去了，造成火车站售票窗口一整天也见不着几个人影，想起以前火车站扛着铺盖卷彻夜来排队人山人海的那个场景，今昔对比，这售票员大姐心里的失落感一定可别提了。

　　 古小乒可没闲工夫听这位落寞的大姐唠叨，人早就走远了，不过耳朵里却把她唠叨的话听得个一清二楚。

　　 给师父打电话质问他之前，先上个厕所。还好火车站上厕所免费，在厕所里还可以免费洗手喝水，洗手台的墙上还有一面大镜子。古小乒褪下裤子正要一柱冲天地方便，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傻了眼：“妈呀，我一路上激动兴奋得过了头，一柱擎天不在了也全然不知情。”古小乒一摸自己的嘴巴，嘴巴周围光溜溜的，“糟糕，我的英姿勃发呢，怎么英姿勃发也没有了。师父究竟在我昏迷不醒时给我吃了什么药，害得我最喜欢最值得骄傲的两项男人的资本就这么报销了。”

　　 古小乒一肚子委屈加愤懑，走到镜子前仔细一照，头发卷曲，乱蓬蓬依然似鸟窝，浓眉大眼，修鼻朱唇，一脸天真无邪的一位标准山区青年，嘴巴四周又浓又黑又密的黑胡胡不见了，简直又帅又年轻。

　　 “真想不到我刮掉胡子的样子比周星驰年轻时帅多了。”古小乒心中怒火顿时消除一半，忍不住自恋地拿手在自己脸上摸起来。

　　 “我拷，这是什么？！”古小乒摸到下巴底下脖子上的一撮长长的黑毛，整张英俊帅气的脸蛋顿时黯然失色。古小乒的心情瞬间又灰暗到了极点。

　　 “师父，你要给我褪毛为什么不褪干净点，为什么还给我留下这么一小撮啊，这多影响我光辉的形象啊。”

　　 古小乒找到共用电话，刷信用卡打电话竟然可以，电话咕咚几声通了，是视频通话，古小乒出离愤怒地质问师父道：“师父，我的英姿勃发呢，我的一柱擎天呢，你不还给我，我要罢工，你的债务我也不管了。”

　　 “小兵，出门在外要学会低调谦卑，切不可锋芒毕露，师父不想你太出类拔萃，一整天被无聊好猎奇的媒体像追逐怪物似的追着你跑，师父这都是出于爱护你保护你的目的，所以才把你小师娘的嫩肤除毛挤给你抹了点。”

　　 “那为什么还给我留下这么一小撮，要褪，你也褪干净点不？”

　　 “小兵，师父怕你脑子不好使，万一被人拐到黑砖窑去做包身工，师父留个独一无二的标记以后也好去寻你么。你要体谅师父的一片苦心啦。小乒，你就因为这么点屁大的事找师傅，这卫星视频聊天好贵的，师父如今破了产，视频电话都打不起了，没什么事我就挂了，留着点电话费还要和你小师娘视频亲亲呢。”

　　 “师傅，那我的一柱擎天你得给我还回来。”

　　 “这个嘛师父也是为你好，你在外打工，经常要坐火车要坐飞机，这都得过安检，你裤裆里揣这么大个手电筒，人家还以为你藏着个致命炸弹呢，这会给你增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记住师父的话，千万不要出类拔萃，做人一定要低调，再低调。”

　　 “师父，那我的信用卡买不到票，我去不了东海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就这么点困难你还来问我？你自己就不会想想办法啊，哦，我忘了，你智商不高，脑袋不聪明，师父还是告诉你吧，你可以卖耗子药啊。这耗子药很珍贵的，可不许卖太便宜了。对了，师父好像记起有什么重要的事得跟你说说，是什么呢？让我好好想想，怎么我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呢？对了，小兵，这次你要保护和虐待的对象是环球永发集团董事局主席艾伟来的宝贝女儿艾美美。”

　　 嘟，嘟，嘟，电话里传来盲音，古小乒这边一听到师父提醒他可以卖耗子药筹集路费，立马迫不及待地把电话给挂了：“好，师父，我知道了，我卖耗子药去了，你放心吧，五元一包，十元一颗，我绝对不会便宜卖的。”师父后面说的话古小乒一句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