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只顾着自己那点心思，不曾想过别的，听她这样一说，也觉得匆忙叫元儿回来不妥。

　　 挥手叫那丫鬟下去，转头对裴氏道：“还是你思虑周全，我只想着元儿调皮，佟裳那里又忙，怕一时扰着了她，这才有些情急。”

　　 “大伯母就是爱操心些。”裴氏笑言，只是眉目婉转之处，岂能听不出她这些推诿之辞，只是微笑与她虚应着。

　　 少倾有小丫鬟过来请人，两人便一起到灵堂去了。

　　 佟裳见了几位客人，心里惦记着佟元，便草草将余下的事交给管家处理，自己领着张婆婆出了花厅往园子里去，上了那边的长廊，就看到吴妈妈领着佟元在那里站着。

　　 想必两人已经等了一会，佟元的小脸已经冻得通红。

　　 佟裳深怪自己思虑不周，让佟元在这风口里等着，又有些埋怨吴妈妈不会挑地方，只是想来想去，还是怪她自己，如此心思纷乱，已经到了近前。

　　 吴妈妈领着佟元过来请蹲安，“大小姐。”

　　 “姐姐。”

　　 “这里没外人，不必行这些虚礼了。”佟裳将佟元拉到近前，将自己的狐皮披风脱下来披到他身上，转头对吴妈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到我房里来。”

　　 佟裳将他们带到配殿里，吩咐人关上门，走到那边的小桌子上拿了些点心给元儿吃。

　　 元儿看着那些点心并没有直接吃，而是先看了一眼吴妈妈。

　　 吴妈妈怕佟裳心里不痛快，连忙笑着道：“夫人不让吃，也是为了少爷好，少爷牙齿不好，吃多了甜的牙齿会变黑，不过这是姐姐给的，偶尔吃一次没事的。”

　　 听了吴妈妈这话，元儿这才安心地吃起来。

　　 她本来是为了缓解气氛，佟裳的脸色却丝毫没有缓和，一时间，室内气氛凝固不已。

　　 张婆婆抬头见佟裳脸色不好，便借故将佟元带了出去，留下地方给她二人说话。

　　 佟裳回身在春榻上坐下，此时已经半晌午了，她侧身坐着，半片阳光打在脸上，半片身子隐在阴影里，尽管静着不出声，也能让人感觉到一片压抑的感觉。

　　 吴妈妈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只是这会真面对面跟她坐着，还是有些发怵的，低着头道：“夫人对少爷还是很好的……”

　　 “多久了？”佟裳打断她道。

　　 “就是从夫人封了诰命之后开始。”吴妈妈觑着她的脸色道：“其实新夫人对少爷还是很好的，只是偶尔有些严厉。”

　　 佟裳本来端起茶杯要喝，闻言突然将那杯子重得往桌子上一放，巨大的声响让吴妈妈吓了一跳，怯懦地看着她道：“小姐……”

　　 “我告诉过你，佟元的事一丝一毫都要向我汇报，你为何不来告诉我？”

　　 吴妈妈有些委屈地道：“奴婢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这阵子事情多，加上新夫人有意无意地透露您的处境不好，奴婢想着您这里自顾不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她对元少爷真的还不错，只是过于严厉了些，或许也是为他好……”

　　 佟裳冷着脸道：“我不是瞎子，佟元在她跟前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还是我在跟前的时候，我若不在，她还不定怎么对元儿呢。”

　　 佟裳抚着额，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她不该轻信余氏将她娶进门，更不该把佟元留在佟家。

　　 “你再撑一撑，我想办法让你们搬出去住，离了她眼皮子底下，她就管不了那么宽了。”

　　 吴妈妈道：“可她必竟是明媒正娶的夫人，佟元是她名义上的孩子，若是从夫人手里放出来，只顾西府那边又会借故生事。”

　　 佟裳沉默了，是啊，佟元现在是她最担心的人，可她偏偏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吴妈妈见她痛苦，起身上前安抚道：“大小姐您别难过，元少爷必竟还是佟府的元子，新夫人再过份也得顾忌下老爷的面子，少爷只要熬到十二岁进了太医院也就好了。”

　　 “不知还要多少时候？我还能不能看到他进太医院那天？”

　　 佟裳呢喃着，她近来悲观地很，前路茫茫，根本不敢想以后，以后对她来说是个很遥远的词。

　　 “不过几年的功夫，小孩子长得很快的。”

　　 佟裳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冬天的园子里没什么颜色，她这里放了几盆菊花，在一片枯木里看着倒还别致些。

　　 张婆婆领着佟元在那里逗八哥。

　　 佟裳走过去，从背后扶着他瘦小的肩膀，将他揽进自己怀里。

　　 佟元仰头看见是她，立刻喜笑颜开起来，只是一想到如今是丧期，复又恢得了黯然的表情，对佟裳的态度也变得谨慎起来，“姐姐，姐夫真的不在了吗？”

　　 佟裳没有回答他，只是道：“他虽然不在了，只是他会在天上看着我们，保护着我们。”

　　 “姐姐真的要入宫吗？”

　　 佟裳沉下脸来，“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她的事情吴妈妈不会多嘴，余氏要是敢这样多嘴多舌，她立刻找她算账去。

　　 佟元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姐姐别生气，是二哥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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