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到颐芳殿距离不远，走路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佟裳带着阿绿沿连廊慢慢往回走，此时天色将黑不黑，但宫灯已经亮了，连廊上的两排宫灯将她二人的影子拖得深长。

　　 “出事了。”

　　 约摸走出去很远，确定后面没人追上来后，佟裳道。

　　 阿绿道：“小姐是说江姑姑？”刚才她一直在旁边听着。

　　 佟裳道：“前两天宫里突然搜宫，我就觉得不妙，偏生赶上皇上出宫，两边来往少了，我便没有留意养心殿的情况，这样看来，是当时就有情况。”

　　 她想起上回当成慕允过来的情形，确实有些古怪，“皇上突然出宫，百般试探之余，还让常满贵留下来搜宫，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可若是皇上知道了，大可以把人拉下去细审，为何一点动静都没听说，这会又传出有喜了？这喜从何来”

　　 佟裳在心里打了个问号，转头对阿绿道：“我自己回去，你即刻去打听一下江慕允的情况来回我。”

　　 “是。”

　　 此刻，坤宁宫上下一片肃穆。

　　 元春从外进来，看到佟佳沅与佟佳惠二姐妹低着头站在那里，仿佛吃了挂落似的，一句话也不敢说，而皇后娘娘脸上微微阴沉，端座于鸾榻之上。

　　 元春低着头，走到皇后座前道：“娘娘，养心殿刚传来消息，皇上已经答应易夫人回府主丧了。”

　　 皇后蹙眉，“如此说来，佟裳答应了皇上的条件？”

　　 皇上的条件，阖宫皆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皇后这样说的时候，底下的二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些不好看。

　　 皇后压下心底的酸涩道：“出宫的日子定了吗?”

　　 “左不过就这两天，易大人掉下悬崖没有找到尸身，易家单做个衣冠冢，也不是很费功夫，如今就难缠在回去多久的问题上，易夫人主张易大人过了七七再进宫，可皇上那边不答应，所以这事还需再从长计议。”

　　 易大人过了七七再进宫，这中间又多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到时候也差不多该过年了，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再拖一拖，便能拖到年后。

　　 这个佟裳是很聪明，只可惜在这件事上，她是占不着便宜的，夜重年费了这么多功夫，面子跟里子都不要了，铁定不会让到手的鸭子飞走的。

　　 萧千语略平了平气，对底下那二人道：“你们听到了，易夫人就要出宫去了，恐怕之前的计划还要再作商量。”

　　 佟佳沅急着表态道：“她就是跑到天边，只要娘娘一声令下，妾身愿替娘娘效鞍马之劳，绝不让娘娘手上沾一点血腥。”

　　 萧千语扯了扯嘴角，语气透着些许冷淡，“皇上因为裴贵人的事已经埋怨本宫没有管好后宫，如今本宫也见不得血腥的东西，只是那佟裳不除，终是个祸害。”

　　 佟佳沅道：“娘娘……上次的事是因为妾身一时不查才让佟裳钻了空子，可是这次有二姐姐助力，妾身一定不会失手的。”

　　 她将佟佳惠拱到人前。

　　 佟佳惠自打进门时起就一直低着头，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这样跟皇后娘娘近距离说话，她显得有些紧张。

　　 “妾身不才，愿助沅常在一臂之力。”

　　 萧千语打量着她的脸蛋，她知道她是袁江的妻子，袁江近来在皇上跟前得宠，他的夫人，她自然也是要给三分薄面的。

　　 于是换了和气面色，“听说你跟佟裳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回娘娘的话，正是。”

　　 “那你对佟裳很了解喽？”

　　 佟佳惠不知道皇后这么问的原因，不敢胡乱答话，只小声道：“奴才跟佟裳是一起长大的姐妹，至于了不了解，奴才自己也说不清，现在的佟裳跟小时候的易夫人有很大的不同。”

　　 皇后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佟佳惠道：“实不相瞒，佟裳的去年冬天意外落水被救后，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所以，奴才也说不好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不过……奴才跟佟裳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娘娘信任奴才，奴才甘愿变成娘娘的左右手，替娘娘效劳。”

　　 萧千语被她语气里的坚定所打动，点头道：“你们姐妹的忠心，本宫了解了，只是……咱们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切不可像上次一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皇后已然将话说到这种地步，佟佳惠就是再不懂事，也不敢再提了，只是佟佳沅却略有不服，几次想要说话，都被佟佳惠用眼神制止了。

　　 皇后转头端起茶杯喝水，她轻轻刮了几下盖碗，突然想起什么，又抬头对佟佳惠道：“皇上突然把养心殿的一个宫女赏了袁大人做妾，这事，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