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看着阿绿可怜兮兮的样子，佟裳狠心别过脸去，放下了帘子，“走吧。”

　　 马车迅速往前奔去，阿绿追了两步就被人拦下，拖回了马车上。

　　 佟裳自窗户里看见这一幕，说不心酸是假的，她去福建虽然没打算带阿绿，可也没料到会如今匆忙的别过，仰了仰脸，没让眼泪掉下来。

　　 张婆婆婉言道：“阿绿会理解的，小姐这招调虎离山虽好，可若没有小姐的帖向侍婢做掩护，也是过不了关的。”

　　 佟裳点头，她岂会不了知道这个，只是匆忙就走，什么事都没来得及交代，佟元那里也没有去看上最后一眼，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早知会这样，刚才便让冯宝宝给裴氏带几句话了。

　　 好在裴氏跟她这么久，知道这些事该怎么处理，佟裳安慰着自己。

　　 马车在城门处接受了一番盘问便出去了，易老夫人既已安排妥当，自是没受太多刁难的，只是福建路途遥远，除了陆路外还要走水路，这一路上不知还会有什么麻烦。

　　 佟裳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对于路上的辛苦她倒没什么，只是时间熬人，尤其是在易恒生死未卜的情况下。

　　 路上有几次佟裳都想调头回去，只是一想到易老夫人的话，便作罢了。

　　 她说得对，她就是易恒的牵跘，只有她走了，他才能安稳处理那些事。

　　 约摸走出一二十里地的时候，马车停下来换马，她的随护有二十来人，全是体格强壮的男子，马匹是精心挑选名驹，东厂有自己的马驿，拿了东厂的腰牌出来，自会有人牵出了驿馆里最好的骏马给她们换上。

　　 套上车，队伍继续前行。

　　 佟裳今天起得早，累了一天，本应该是极累的，只是她靠在厚枕上，精神格外的好，许多事情似乎都是一瞬间想明白了。

　　 想着他音容笑貌，佟裳有些鼻酸，拿帕子掖了掖，没哭出声，路过城皇庙的时候，她本想让马车停一下的，只是顾练说恐路上有变，一刻没敢停直接南下了。

　　 佟裳这里悲春伤秋，却不知，此刻的帝京因为她的不告而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夜重年亲签的缉捕令是凌晨的时候发下去的，这中间错了几个时辰，那效率就差得多了。

　　 容安身为北镇抚司的头儿，得了皇帝的令自是不敢马虎，立刻着手底下的人马不停蹄去办，只是因为他一时的迷惑，这中间又错了些时辰。

　　 他迷惑倒也不为别的，只因那追捕易夫人缉捕令上什么名目都没有，只说了缉拿，还要“好好的”缉拿归案，他就有些不解了，闷着头往上头问了一番，总算明白了里头的事，出了门暗自又笑，这都什么跟什么，皇帝还要抢一个太监的老婆。

　　 只是说归说，差事照样得办，他跟易恒往日交情虽好，却也敌不过职责二字，这易夫人要捉，但捉不捉得回来，什么时候捉回来，他说了不算。

　　 容安有心拖延一二，事情自然很快办成了，等他的人马追出去的时候，易夫人的马车已经过了石家庄了。

　　 这天半夜，马车临时停下来休息。

　　 佟裳连续坐了几天的车，颠得胃里直泛酸水，这几日她一顿好饭没吃过，都是路上随便拿点干粮点心充饥，有时候来不及吃，就只喝些热茶。

　　 佟裳是没吃过苦的，如此三五天的下来，就有些受不住了，晚上着了些风，便有些头疼脑热起来。

　　 顾练到马车里看了，见她病歪歪躺着，一时没了言语。

　　 婆婆跟着他出来，两人找了僻静地方道：“小姐的病都是累的，咱们是做奴才的受得了，可她哪吃过这个苦，我看，到前面的镇上找个地方歇歇脚吧，好歹找个大夫来给她看一看。”

　　 见他犹豫，张婆婆又道：“夫人若真出点什么差错，就算平安到了福建，想必大人知道了也会怪罪的。”

　　 顾练有些为难，“婆婆，我也担心夫人，只是皇上的缉捕令发了下来，这几日您也见到了，每到一个地方都有咱们夫人的画像，我们跑得快，就是想赶在那缉捕令到达之前过去福建，这一耽搁，只怕就走不了了。”

　　 张婆婆退一步道：“那……起马派个人去给小姐抓点药，让她好好喝口热汤也是好的。”

　　 顾练答应下来，即刻吩咐人去办，底下人去抓药弄鸡汤的时候，他们便在林子里稍作休息。

　　 大家都跑了几天了，人困马乏，除了几个守夜的，其余的人都是就地睡着了。

　　 张婆婆转头看见这些，亦是叹气。

　　 回到马车上，佟裳已经醒了，看见她回来道：“婆婆你去哪了？”

　　 张婆婆上前替她掖了掖被角道：“您病得厉害，奴婢让人给您抓药去了。”

　　 佟裳笑着道：“你忘了我就是大夫，还让人去抓什么药，我知道我的病，没事的。”

　　 “医者不自医，小姐还是好好躺着养病要紧，过了前面的镇子就换水路了，到时候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佟裳点头不语，跟她玩笑两句，眸子里笑意渐渐散去，她离开京城已经五天了，这五天里她每过一个地方，都会让人去打探易恒的消息，上面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说明易恒还没有回去。

　　 西山那么大点地方，他没回去便意味着凶多吉少了，佟裳心里压着石头，自然是吃不好睡不好，几日下来人就病倒了，原来人这么脆弱。

　　 佟裳心里自嘲一回，见张婆婆递了水来，她半哲起身子，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热水，人在路上条件有限，烧水的用具是自己带的小银吊子，水就是路边随时取的山泉，有时碰不见山泉，只能拿的湖水充抵，佟裳喝不了湖水，一股腥味。

　　 入口就有些反胃，忙噎了块果脯压下恶心，摆手道：“不喝了，给我拿块糕饼吧。”

　　 张婆婆又给她取了些糕点，佟裳也没吃多少，噎了一两口就让人收了起来。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不光带了汤药，还带了热热的鸡汤细面，用瓦罐盛着提回来，到她这里时还是烫的。

　　 张婆婆连忙用银碗给她盛了一碗鸡汤细面，“小姐几天没吃东西，吃了药快把这面吃了。”

　　 佟裳虽是没胃口，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强忍着吃了半碗面。

　　 她这边才妥当，顾练便在外面催请了，“夫人，要是打点好了，就该上路了，咱们时间紧。”

　　 佟裳应了一声，叫人收了碗筷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