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轻挑柳眉,看着那融融火光,并不作声。
阿绿担忧地道:“小姐,掌印大人是不是怕您逃婚,这才弄了这么多人过来守着?”
佟裳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明知我无处可逃,所以也犯不着这样看着我。”
“那易大人派这么多人来做什么?莫不是……为了保护您?”阿绿终于明白过来,“小姐,掌印大人对您可真上心,您之前昏倒了不知道,掌印大人知道您中毒,丢下皇后跟长公主就走了,还有您养病期间,也都是易大人亲自喂水喂药,就连奴婢也只能在外面侍候,奴婢冷眼看着,就是老爷对侧夫人也不过如此,哪像掌印大人对您那般体帖。”
佟裳头一回听她说起这些,心底微微泛起一股暖意,可一想到要结婚,还是有些犹豫的。
易恒如今这个位置,树大招风,做他的枕边人势必不容易,何况她现在对他一知半解,就这样糊里糊涂嫁了,多少有些不甘心,然而皇后指婚,若违抗,那便是诛满门的死罪,前有狼潭,后有虎穴,真叫人生无可恋。
淡淡的愁绪浮上眉梢,“走吧。”
***
婚礼仓促,各项准备事宜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佟府上下的每日乱成一锅粥,人手不够,掌印府又临时派来三十个仆妇帮忙,王氏不敢劳动掌印府的管事,差不多的大小事都只差遣自己府里的人。
司礼监与礼部也常有人来,宫里的人跟掌印府的人比较熟悉,自然有什么事也只跟掌印府派到佟府的临时管事商量,这样一来,就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了。
王氏闲时多有郁闷,索性称病不出。
消息传到佟裳院中,佟裳只是淡淡哦了一声,“知道了。”
阿绿不忿地道:“小姐结婚是一等一的大事,侧夫人这样做分明是要跟您过不去。”
佟裳笑着道:“她这样拿乔无非是想是我难堪,可若婚礼办得不周全,第一个没脸的是佟家,爹念着儿女情,对她还会发发善心,可老夫人就不一样了,老夫人最重脸面,第一个就要拿王氏开刀。”
张婆婆从外面进来道:“小姐说得对,阿绿,跟小姐这么久,你怎么还这么毛毛燥燥的,让我怎么放心将小姐交给你。”
张婆婆走到佟裳座前道:“小姐,管家新买来二十个丫鬟,说是给您添妆,您过过眼?”
佟裳倚在雕花榻上,懒懒地不想起身,“婆婆您眼光独到,您看着给我挑几个就是了。”
所谓陪嫁丫鬟,不过那么回事,她也不会重用,何况是王氏的亲信管家给她选的,万一混进眼线就不好了。
张婆婆领命要走,又想起来道:“汪全在外头,说有事要见您。”
佟裳道:“让他进来。”
“是。”
阿绿过来扶佟裳起身,“小姐,是不是咱们让汪全查的事有眉目了?”
汪全是佟裳留在外面的眼线,他人在车马房,容易把握家里人的行踪,她要了解家里的情况,通过他是最妥帖的,不过为了不惹人怀疑,她轻易不召他到跟前来的,汪全也识趣,没事不会到她院子里来惹眼,这会过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佟裳道;“先看看再说。”
过了一会,汪全弯着腰进来给她行礼,“奴才给大小姐请安。”
“免礼,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汪全四下看看,见屋里没外人,才道:“小姐让奴才查的事,有眉目了。”
“哦?”
汪全道:“侧夫人身子不适,特地请了从善堂的郎中来瞧,人是奴才去接的,可奴才瞧着那人眼生,不像是咱们从善堂常坐诊郎中,便留了个心眼,等他下车时,故意把脚凳歪了歪,扶他的时候,奴才看见他内衣领子上的扣子,跟您让奴才找的那枚金扣子一模一样,这就急急忙忙来通禀了。”
佟裳吩咐阿绿拿银子给他,“你做得很好,这件事还有别的人知道吗?”
汪全道:“奴才万死不敢,这事只有小姐您一人知道,大小姐,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佟裳道:“一会你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再好好的把他送回去就是,剩下的我来办。”
“是。”
汪全走后,佟裳沉思着道:“阿绿,一会张婆婆挑完丫鬟,你就亲自领着人到侧夫人院里谢恩。”
阿绿为难地道:“侧夫人那里有人,又装着病,她怎么会叫人奴婢进去?”
佟裳笑着道:“你只管去就是了,她召不召你进去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让府里的人知道侧夫人那里有人,才不方便召你进去。”
阿绿会过意来,笑着道:“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
阿绿领命去了,佟裳独自守着空落落的屋子,抬眼里地上堆着的箱笼与珠宝,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天她一直说服自己安身立命,不要多想,可佟元还小,王氏母子虎视眈眈,若她走了,佟家岂不成了她王氏的地盘,如果不能在走之前料理了王氏,就是到了掌印府,她也睡不踏实。
吧嗒,轻微的一声响,佟裳低头看着被她不小心折下来的芙蓉花,恹恹地撂开了。
阿绿去了半天过来回话,“小姐,您说得果然没错,侧夫人称病,只让秋嬷嬷出来回了奴婢,不过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把侧夫人那里有贵客的消息,好好的在院子里传扬了一番。”
佟裳点头,“办得很好。”
张婆婆进来道:“大小姐,汪全那边回话过来,说那人的身份已经查明了,是……春玉堂的名伶温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