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南惊讶地道：“娘娘的意思是……”

　　 皇贵妃却什么也不说了，只是意味深长地道：“听说袁江趁着颐太妃回宫的时机又跟着回来了，一直私下在打听着什么。”

　　 知南道：“他一直在查荣皇贵妃宫中失火的事，这回估计又是想借题发挥，娘娘也要叮咛着易大人才是，别让荣皇贵妃在这个时候露脸，省得麻烦。”

　　 皇贵妃咬着牙，突然冷笑着道：“由着他们去好了，若不是他查也不会牵扯到那些旧事，本来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了，偏赶在新帝登基之前闹了出来，易恒被蒙了二十多年，乍然听说了，岂会饶过那些人。”

　　 “您是说，刚才端淑太后说的那些事，易大人已经知道的了？”

　　 皇贵妃抿着唇不语，望着窗外的落雪，目光变得幽远。

　　 大行皇帝的灵柩修好，已经是三日后的事了，因临近发丧的日子，各处都加紧了守卫，外命妇们依次进宫哀哭，中间不作停留，即刻出宫，至晚间时再来一回，每日两轮进宫，把外命妇们累得够呛，却又不敢抱怨一句，只能隐忍着，好在就要发丧了，再熬两日也就过去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大家不敢懈怠，每日按时进宫谒拜，跪叩，易老夫人这样的功勋之家，自然也不能幸免，每日早早梳洗后前往宫中谒拜，半晌午归家，吃过午饭歇上一轮，复又进宫去。

　　 她不让佟裳请安，就在家里躺着，佟裳也便没有推迟，加上她的病一直时好时坏，连日来的奔波又耗尽了心神，着实睡了几日。

　　 外头有平儿跟张婆婆替她操持着。

　　 如此浑浑噩噩睡着，等她病愈之时，已经是几日后的事了，再有三天就到了大行皇帝出殡的日子，易老夫人本来绷紧了神经，打算熬过这几天再好好歇歇，只是终究是年纪大了，略操劳一些旧疾便发了，这几日风湿犯了，腿疼得厉害，晚间佟裳过去瞧她，见几个小丫鬟正在给拿熏笼给她熏着，夏嬷嬷在一旁侍奉汤药。

　　 佟裳带着平儿过去请安道：“老夫人。”

　　 易老夫人瞧着她忙道：“快进来，我还以为你睡下了呢，怎么这个时候又过来？”又说平儿，“外头夜浓露重，怎么没给你主子加件衣服，别着了凉才是。”

　　 平儿少不得又告了一番罪。

　　 佟裳便道：“祖母别怪她，是我这两天觉得身上好些了，又几日不出屋子，刚才听说您回来了，便过来瞧瞧。”

　　 她看着老夫人的腿道：“您的风湿又犯了？”

　　 易老夫人苦笑着道：“可不是，有几年没犯过了。”

　　 夏嬷嬷在旁道：“老夫人怕人家说嘴给大人添口实，每日进宫谒拜都尽心尽力，生怕一个做不到让人说嘴，每天跪在那冰凉的地板上，虽说有棉垫子，可棉垫子再厚也挡不了寒气，外头冰天雪地的，就是好人也受不了，何况是老夫人这么大年纪的呢。”

　　 易老夫人怕佟裳担心，笑着宽慰她道：“好在再撑几天就过去了。”因又问她，“你这两天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我每天进宫也顾不得你，怕怠慢了你。”

　　 佟裳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会自己照顾自己，倒是让老夫人这样操心，我心里不安。”

　　 易老夫人笑着道：“你要当真不安，就再替我生个大胖孙子，正好恒儿忙过这阵子就可歇一阵子了，你们小夫妻把日子过好，我也能安心合眼了。”

　　 佟裳脸上露出一团红晕，没有接话，易恒自打那天进宫去，已经有几日不回来了，她上次见到的那个芸娘也没有再出现过，对此她心里虽然有些疑问，却也没有开口去问，每日在家里养病之余又问些佟元的情况，想着什么时候抽空去看看佟元，不过这也得等到大行皇帝的丧事办完了再说。

　　 现在外头还有不少人等着抓易恒的把柄，她这个时候在外头抛头露脸，总是个麻烦。

　　 说了一会话，佟裳便告辞出去了，外头的雪下得大了一些，平儿怕她着凉，先出去替她叫轿子，佟裳便在那穿堂里候着，看着雪花发呆。

　　 易恒从丹墀上来，远远看见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的斗篷站在那里看雪，一时间恍了恍神。

　　 “表哥。”芸娘撑了把伞跟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脸色黯了几分，勉强露出几分笑道：“表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吩咐厨房做你的饭？”

　　 一副家常过日子的样子，她有意抬高了些音量，佟裳就是不想听见也难。

　　 淡淡地看着一同上来的两个人，微福了福身道：“大人。”

　　 她已经许久不给他行礼了，突然受了这一拜，易恒脸色僵了僵，道：“怎么在这里站着？”

　　 “才刚进去给老夫人请安，说了会话，正要回去。”

　　 易恒哦了一声，便没话说了，他今天临时回来，没通知府里，本来想先跟老夫人说两句话再去看她，没成想却在这里碰见。

　　 芸娘将伞递给一旁的丫鬟，对佟裳福了福身道：“听说你是三皇子的乳母，暂时住在我家，我叫芸娘，你姓裴对吗？”

　　 明艳动人的脸上，扬着与人无害的笑容，若不是佟裳提前知道了她的身份，几乎也要被她骗了，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点了个头道：“芸娘姑娘好，我是三皇子的乳母。”

　　 “那你迟早是要回宫去的喽？你放心，表哥让你在我们府上养病，你大可不必客气，屋子里缺什么少什么尽管派人来问我。”

　　 “多谢。”

　　 看着那边平儿扶着轿子过来，佟裳也没再耽搁，对他二人点了个头，便遮着雪过去了。

　　 芸娘抽回目光，对他道：“表哥，她不是三皇子的乳母吗？为什么让她住你的屋子？”平时她去给他打扫屋子都会被赶出来，她却直接登堂入室，这让芸娘心里结了疙瘩，对这个人也充满了敌意。

　　 易恒冷冷地横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进去了。

　　 芸娘还要再跟进去，却被他身边的顾练拦下了，“表小姐，大人跟老夫人有要事要说，您还是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