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佟裳手上,她低头看着那光晕,微微有些出神,原来在娘家时大家都糊明纸,哪里知道糊玻璃的好处,原来屋子里也可以这么亮,阳光经光一照,形成一个黄黄光晕,将那团乌青照得无处遁形。
佟裳下意识拿手去拉,不防手上还端着茶,热茶泼洒在厚织的羊绒地毡上,她还没怎么样,旁边的人先叫了起来。
“快拿巾子来给夫人擦手,又问:“没烫到吧?”
佟裳抬头看着易老夫人脸上关切的神色,扯了扯嘴角,微笑道:“我没事,只是打翻了茶,我让他们重新端来。”
易老夫人笑道:“你没事好。”一面又吩咐人去端新茶来
佟裳尴尬笑笑,她是新媳妇,心里再不高兴,面子上也要过得去,不能给人留下话柄,所以她早早就过来给易老夫人请安,人老了起得早,佟裳起得更早,在外面站着等了许久,易老夫人才收拾好叫她进去。
怕佟裳多心,又解释了一通,佟裳根本不会多心,是她压根睡不着,昨天晚上易恒对她说了那些话,晚上又那样对她,她实在不解,难不成皇后娘娘让他娶她,还要逼他跟她做夫妻吗?
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夫妻要有夫妻的样子,呵。
佟裳气极了反倒不气了,她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女子,被男人欺负了就要死要活,佟裳会安慰自己。
谁睡谁还不一定呢,一句话把易恒气得倒仰,着着实实折腾得她腰都快断了,早上怒气冲冲上朝去,也不忘临走之前让她记着警醒下人,佟裳纳闷他到底拿她当什么,。
“夫人,茶好了。”
佟裳止了思绪,又上前敬了一回茶,易老夫人方才将这媳妇茶喝进嘴里,还没咂摸出茶味来,又想起什么来,叫了夏嬷嬷道:“如今你来了,我便能偷个懒了,这是库房的钥匙还有一些往年的出入帐本,从前都是管家负责,既然你进门了,你又是从前在家里就管过家的,那就交给你吧。”
“我还年轻,老夫人把这么大家业交给我,我实在惶恐地很。”
易老夫人笑着道:“你不用怕,你有不会的地方可以来问我,底下还有管家帮你,没什么大不了的。”
佟裳见她这样说,也便不再推辞了,命阿绿接了匣子。
她回身到椅子上坐下,易老夫人又喝了几口茶才将茶杯交给身边人,谆谆对她道:“咱们府里不比别的府上人丁兴旺,但也没那些个糟心事,易恒这孩子不喜欢招猫逗狗的,你也省了那些勾心斗角,府里下人有一半是自己的,另一半是宫里的,寻常人家不能使唤太监,但咱们不同,咱们府上也是大人半个官邸,警卫防备自然比别处森严,不过你也不必觉得不便,他那边的小院里有大门,平日里锁上就完了,咱们仍旧过咱们的小日子。”
易老夫人笑了笑,温厚的脸上起了些许褶子,看起来更加和善了些。
佟裳低头应了声是。
佟老夫人又道:“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可以不必拘着每日来请安,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过法,等我闷了,自然会叫人去请你来叙话,这里离你娘家也近,家里有事也能回去看看,只是你自己把握着分寸就好。”
佟裳又应了声是,抬眼看着那边桌子上底下的佛经道:“老夫人平日里除了理佛,可还做别的?”
易老夫人苦笑着的道:“也没什么消遣,就是平日里那些夫人们没事会来我这里,找我说说话,老爷们平日时在外做官,这外命妇们说话很有讲头,应付起来也累的,不过你若真不喜欢,也可以不用来拘着。”
依着佟裳如今的身份地位,自然还不到可以横行的时候,老夫人这样说不过是为了不给她那么大的压力,佟裳自然是明白的,顿了顿道:“都是什么人会来。”
夏嬷嬷在旁边代答道:“左相大人的夫人是时常来,安平候夫人跟上将军夫人也是常来的。”
都是内阁大臣的家眷,看来上流社会果然有自己的交际圈,难怪从前王氏出去没人搭理,凭着父亲在朝中的官职,她根本不够资格跻身这一阶层。”
佟老夫人见她脸上迟疑,缓了缓道:“其实跟这些贵妇人们打交道也是为了大人,外命妇们总有自己的小团体,经常见见他们也有好处,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过你是小辈,在我们跟前怕是要拘着你了。”
佟裳微微笑着,又说了一会话,佟裳见易老夫人脸上已有倦意,便告退回来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佟裳抬头看那恢弘的建筑,方才认清自己以后生活的地方长得什么样,昨天晚上迷迷糊糊回来,什么都没看清。
易恒跟她结婚的院子原先易恒住的地方,因为结婚又重新布置了一番,一共二进门的独门院子,前排的正殿是两层建筑,上面是书房和库房,下面是供人坐卧见客的大殿,后院的大殿虽然只有一层,可盖得极为高阔,人站在里面说话还能听见回声,四处垂着帐幔流苏,看得出是照着她的喜好新布置的,易恒断没有用流苏的喜好。
旁边几个厢房全是住下人的,前院有小厨房,她平时若不想吃府里的饭,可以自己开火做饭。
佟裳一路进来,发现没几个仆人,除了她那些陪嫁外,只有一个易府原来用久了的宋妈在门口候着,佟裳刚走到台阶下,她便迎了上来,笑眯眯道:“夫人回来了,午饭您想吃些什么,奴婢让厨房准备去。”
“我没胃口,妈妈就让厨子做几个拿手的端上来吧,不必太铺张。”
“厨子是南方人,做清淡的粤菜最拿手,夫人可以偿偿。”
佟裳恩了一声道:“这院里原来也不配下人吗?”
宋妈笑着道:“这是大人的院子,大人不喜欢随侍人的太多,这院子里除了平日时司洒扫的哑奴,只有奴婢一个,不过夫人放心,大人说了,夫人觉得不便的话可以随意添减。”
哑奴,亏他想得出来,他那样的身份,是不能不忌讳着点,佟裳看这宋妈说话周到,办事也利落,想来能留在正院的,必是易恒信得过的人。
“不必了,我也不习惯用太多人,只我这两个帖身侍婢留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