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房内一片肃然。
白奉天脸上带着喜色,抄着手来到易恒座下请安,“大人,佟府递来的消息,佟姑娘已经安排好了车马,一会便到掌印府去,您是不是也收拾一下回去了?”
易恒提笔不落,扳着脸道:“你是越来越会侍候了,外客什么时候不用递帖子也能登门了?还要我去见?”
白奉天陪着小心道:“佟姑娘刚解了禁足就急着来找您,想必是要跟您陪不是来了,佟夫人死后,佟姑娘只有元少爷这个弟弟,也难怪她会大动干戈,现在事情已经了结了,佟姑娘又有心求和,大人您要是不去见,只怕她会伤心。”
“她胡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还有今天?”易恒脸上仍旧带着气,不过语气已明显缓和了下来。
白奉天知道有转机,笑着道:“那……您好歹递个话,奴才也好回去安排。”
“递什么话,让她等着。”
“是……”
***
佟裳带着佟元来到马车前,正要上车,突见几匹骏马飞驰而来,看到他们身上的服饰,佟裳不禁皱了眉。
吴妈妈道:“这个时候宫里怎么来人了?”
张婆婆也道:“看着眼生的很,不像是贵人娘娘身边侍候的。”
说话间,那些人已经到了跟前,佟裳连忙帮着把已经上了马车的佟元扶下来,领头的公公下了马,并未像平时那样行礼,态度十分蛮横无礼,拨开众人走到佟裳面前便直接问道:“你就是佟裳?”
佟裳俯首道:“民女正是。”
那人冷哼一声道:“带走。”
“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说拿人就拿人。”张婆婆等人先慌张起来,与阿绿一起挡到佟裳面前,吴妈妈则悄悄叫了人去里头通禀。
佟裳虽然也慌,却仍保持着基本的冷静,“不知公公是哪路神仙,就这么带我去,也该给个名头,回头家里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哼,你只管知道,咱家是是坤宁宫的人就知道了,带走。”
“坤宁宫?”
听见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张婆婆等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佟裳退婚这么大的事,皇后娘娘之前只罚了佟世霈一人,大家已觉得法外开恩,这会皇后突然又叫拿人,只怕凶多极少,当下极力护着佟裳,就连佟元也冲过来道:“你们别抓我姐姐,要抓就抓我好了。”
佟裳怕他们伤着佟元,忙道:“吴妈妈,你带佟元回去,跟老爷说没什么事,让他老人家别担心。”
顿了顿,又转头对阿绿道:“大人若不问便罢,若问起来务必说清楚了别让大人担心。”
佟裳之前叫佟世霈老爷,这会她嘴里的大人,自然是易恒,阿绿知道她是有心防着,便道:“奴婢晓得,您就放心好了。”
佟裳被人连推带拉送上了马车,不等她坐稳,那些人就打马开拔,佟裳一个趔趄磕在车辕上,额头当即起了个大包。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的内廷,只是跟她上回走的路大不相同,佟裳对后宫并不熟悉,这会更是睁眼瞎,只能跟着他们走。
马车在一处门前停了下来,佟裳抬头看见坤宁宫几个大字,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住处。
“看什么看,进去。”佟裳被推搡进院子,
坤宁宫比姑母住的华歆宫要大一些,更豪华一些,院子里遍植花草,四处雕梁画栋打理一新。
有绿衣宫娥在院子里伺洒扫,看见佟裳被带进来也没人非议,仍旧做着自己的事,仿佛见怪不怪一般。
“娘娘,佟裳带到。”
宫女在门前通报,佟裳隐约听见一声进,还没听真切,便被人推了一把,身子踉跄跌进门内。
皇后娘娘所在的花厅与正门隔着一扇屏风,过了屏风又过一道珠帘,才看清里面的人。
皇后娘娘宝相庄严,穿一件明黄色凤穿牡丹宫装坐在窗下雕花凤榻上,娘娘座下坐着太和长公主,长公主穿紫色并蒂织金杭锦,身边侍立着三四个红衣宫女,两人正坐着喝茶,脸上有说有笑,见她进来便止了笑。
皇后娘娘搁了茶盏,抬头打量了一下佟裳道:“上次本宫见你说话和气,办事妥贴,以为你是个可靠的人,没想到你竟这么毛躁,这次退婚的事,易大人虽说不怪罪,可这门亲事是本宫做主定,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本宫不能不给易大人一个交代。”
太和长公主在旁闲适地靠着,听了这话冷冷一笑道:“皇嫂,你未免也太客气了,对待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就该重重罚她,让她长了记性,看她下回还敢不敢了。”
太和长公主说完不忘向佟裳挑眉示威,佟裳理亏在先,不免矮人三分,这会只得俯首道:“佟裳不敢替自己辩解,只是还请娘娘看在家父年迈的份上,免去他老人家的责罚,佟裳自己的过错,愿意一人承担。”
太和长公主笑着道:“真是好笑,一人承担?抗旨不尊乃是重罪,娘娘法外开恩饶你们一家不死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你不要得寸进尺。”
她转头对皇后道:“皇嫂,恒哥哥这些年在皇帝哥哥跟前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娘念着恒哥哥孤家寡人,也没人照顾,这才有心找个人照顾他起居,谁知她不光不感恩还胆敢退婚,本来婚姻是两情相悦,本宫跟皇嫂也理解,可你既不满意婚事就该早说,何苦非要结婚当天闹得人下不来台,本宫听说这丫头利用恒哥哥未婚妻的身份没少在外头惹祸,现在利用完了人就一脚踹开,真是没良心,皇嫂,你一定不能轻饶了她,要不恒哥哥的脸往哪放?”
皇后只知道佟裳退婚的事,对她利用易恒的事还是第一次听说,当即脸色阴沉地道:“佟裳,你可知罪?”
“佟裳知罪,只是长公主说佟裳利用实不敢当。”
太和长公主冷笑道:“怎么,你说本宫错怪了你?你说你没利用恒哥哥的势力,那曹明珠跟张李氏的事又怎么解释?要不要本宫叫容安大人来对峙?”
佟裳听见她提起这两个人名,当即有些心惊,抬头看向长公主,正对上太和长公主挑衅的目光。
佟裳倒不是怕太和长公主知道内情,只是易恒身边的人办事一向牢靠,即便是太和长公主也未必能轻易打听得到,她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势必是下了一番功夫,可这宫里,能跟易恒势力抗衡的人并不多。
太和长公主不惜与人联手,处心积虑置她于死地,为何?
佟裳皱眉道:“曹明珠与张李氏的事确是事出有因,却并不是长公主殿下所想的那样。”
太和长公主冷冷一笑道:“我早知道你巧舌如簧,本宫也不跟你争辩,只是无论你怎么狡辩,抗旨一条你是逃不过的,皇嫂,恒哥哥的婚事是您一手作主的,现在,一切还都由您一人来定夺。”
皇后娘娘是聪明人,怎听不出她最后一句话是向她施压,想了想道:“佟裳,既然你知错认罪,本宫就念在佟大人这些年服侍万岁爷有功的份上饶你不死,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你便削去原籍,入宫为奴……”
皇后娘娘话未说完,便见一宫女急匆匆进来道:“娘娘,易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