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沉寂,一片惨淡。
左坤面如死灰,眸光黯淡,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
左宗尧双目微闭,老泪纵横,他大概没有料想到,一辈子呼风唤雨,一言九鼎的自己,暮年之时,会逢此大劫。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时间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精气神,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左广军依旧跪在地上,神色麻木,他感觉自己是倒霉的,不过是杀了自家一条狗,向对方示好,却落了个故意杀人的罪名,这跟谁说理去。
不过。
田顺虽说死有余辜,但他也不无辜。
为了自家利益,视人命如草芥,他能是无辜的吗?
再者,纵然田顺该死,也轮不到他动手。
其余左家成员,有一个算一个,均是耷拉着脑袋,神情沮丧,寂寂无声。
一众本土达官显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有余悸之余不免百感交集。
贵为本土第一豪门,只怕从此就要陨落了。
让人猝不及防。
“先生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回程的车里,黑熊问道。
“左家知道该怎么做。”沈策双手在脑后靠在椅背上,淡淡出声。
他从来不认为这些高门大户会把颜面看的比生死存亡重要。
那些所谓的豪门世家之所以会给外界这种错觉,大多是他们还没有真正面对生死存亡。
寡情重利大概才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到了关键时候,他们会选择壮士断腕,断尾求生,即便是出卖最亲的亲人。
沈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
左宗尧最后的态度也十分明了。
左家绝对会按照他的意思不掺杂丝毫水分去展现出他们左家幡然悔悟的诚意。
......
当晚凌晨。
夜色如墨,星光黯淡。
出入城区的主干道上,一辆辆军车井然有序,悄无声息朝郊外驶去。
远远望去,车灯组成的灯火长龙绵延数公里。
郊外某处的一个桥洞下。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探着脑袋,犹如惊弓之鸟一般遥望着远处的灯火长龙。
“娘,他们真是来抓你的?”
正是苗江生的男子半信半疑询问身边比自己矮半头的身影。
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也就十来岁,这个半路老娘就一直带着他,自小就告诉他,她年轻的时候是个什么江洋大盗,后来金盘洗手,仇家太多,所以这些年才谨小慎微,东躲西藏。
刚开始他还小,信以为真。
可是随着年龄渐长,就越发怀疑,这个老娘真的是什么江洋大盗?
她偶尔会莫名其妙多出一笔钱,虽然不多,勉强娘俩维持生活。
可是她偶尔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优雅,气质,以及她对穿着,食物的考究,哪里一点像传说中粗俗的江洋大盗?
前几天,苗江生被小七逼着带她去见他娘,中途莫名其妙又被放了回去。
回到家他就将这件事一五一十跟老娘讲述了一遍。
老娘听完,当即就决定离开住处到外边避一避。
苗江生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加上当天因为自己,金桥那群人被那个陌生女子给掀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肯定会回过头来找自己麻烦。
他的确也需要出去躲躲。
按照老娘的意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两人没有走远,白天在附近的树林里躲避,晚上就到这个桥洞下过夜。
这两天突然来了一大批军车。
老娘信誓旦旦,这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她真有这么大牌面?
苗江生是存疑的。
“不是你把我的玉佩偷出去卖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一个带着埋怨的声音从旁边传出来。
黑暗中看不清样貌。
不过声音却异常好听,软声细语,丝毫不像是从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女人口中发出来的声音。
当日,苗江生已经将那个女子是通过那半块玉佩找过来的告知了她。
据她所讲,那是她以前从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那里抢来的,现在人家只怕是顺藤摸瓜找来了。
她大概还把自己当成十来岁的孩子那么好糊弄,不过她的话向来真真假假,苗江生也无从判断她究竟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所以也就没有深究。
“娘,我不是都跟你认错了吗?”
“没忍住。”
“您要是给我点钱花,我不是就不会偷卖您的玉佩了嘛。”
苗江生摸摸鼻子,厚颜无耻道。
“对了,您现在还有钱吗?给我点让我把账还了呗。”
“我跟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赌了,好好找份工作,好好孝敬您。”苗江生继续说道。
“你骗鬼呢。”
“我没钱。”
黑暗中的身影,一边摸索着将仓促之间扑灭,散落四处的柴火重新聚拢到一起,一边轻哼了一声道。
苗江生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保证了。
好吃懒做,嗜赌成性。
其实他自己有时候也疑惑,自己这个老娘跟自己父亲结婚不到一个月,父亲就去世了。
按理说,她大可以撇下他不管,改嫁便是。
为什么要带着他这个累赘一直到现在。
当然,苗江生长大后也没想过要抛下她不管。
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么多年相依为命,多少还是有感情的。
另一方面他这个老娘就是一棵摇钱树啊。
虽然能摇下来的钱不多,起码能够让他衣食无忧。
甚至偶尔能帮他填上赌债的窟窿。
其实仔细想,老娘抛下他应该也会生活的不错。
不管这么说,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磕磕绊绊也活到了现在。
“娘,这次真不行,还不上钱的话人家要我十根手指头呢,您把我拉扯这么多不就是指望我将来给您养老送终的嘛。”
“我要是残废了,您以后怎么办?”苗江生死皮赖脸道。
“那是你活该。”
“别啊娘,我知道您最疼我的,别不管我啊。”
“你把火点上,把那只鸡给我烤了,我有点饿了。”
“诶,好,我这就给您烤。”
老娘吩咐他做事,大概就有松口的意思,苗江立刻喜上眉梢,屁颠屁颠跑过去帮忙。
“烧烤酱跟孜然在我那件大衣口袋里。”
“哦,好,放心,我的手法都被您练出来,保证让您吃的可口,对了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苗江生一边忙活一边问道。
“再坚持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