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裴修年也是这样想,他觉得厉卿川做这些,只是因为没办法啊,他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太会死的。
可谁想,有朝一日,居然能亲眼看见她。
裴修年眼眶泛红,身体都在颤抖。
“你……你这四年过的好吗?你……你,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我……我……”
裴修年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能平静一些。
相比裴修年的激动,宋锦书平静的犹如一滩死水,甚至能称得上冷漠。
“我很好,非常好,自从我母亲在我小时候死后,我就再也没过过这么平静的日子。”
“对了……厉卿川也在这家医院,你不知道你当年死后,不是……对不起,你当年跳海之后,他……”
宋锦书平静的打断了裴修年:“不用跟我说关于他的事,谢谢。”
她清冷的声音,犹如是一盆冷水浇下去,裴修年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尤其是她那双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
从她的眼睛里,你看不到任何的感情,哪怕是听到厉卿川的名字,都没有半点的涟漪。
她好像……真的做到了对厉卿川彻底绝情。
裴修年激动的心,好像遭遇了一场降温,终于平静了下来。
“你……你还在恨他?”
“可他……已经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你出事之后,他没有一天过的痛不欲生,他每天都自责愧疚……”
“在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的时候,只有他一直坚信你活着,要不然,他早就陪你一起去了,不会活到现在!”
宋锦书冷不丁开口:“那他怎么没死啊!”
她当初当着厉卿川的面跳下去,就是要让他活的痛苦。
她拿自己的命,对他诅咒,进行了一场报复。
裴修年一愣。
宋锦书嘲讽道:“他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裴修年张张口,从来都巧言善辩的他,此时脑子里根本想不起该说什么。
“可我已经死了一次了,宋锦书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叫贺兰初雪,请你认清楚,我们长得就算一样,可是,不是一个人。”
宋锦书语速缓慢,可每一个字都说的掷地有声。
宋锦书的确是死在了大海里,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叫贺兰初雪的人。
裴修年嘴唇动了动:“我……我能明白你,可是……”
宋锦书不客气的打断他。
“你能明白什么?你明白的厉卿川有多痛苦,有多难熬,你看到我之所以那么激动,想的估计也是,厉卿川能从痛苦中解脱了是吧?”
此时裴修年站在宋锦书面前,紧张的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因为宋锦书说的对,他看到宋锦书的第一刻心中想的的确是厉卿川。
“裴医生,你是厉卿川的朋友,你会这样想,我很能理解你,他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发福分,可是……”
宋锦书停顿两秒:“可你,能否,也为我考虑一下,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为我考虑。”
“我……”
宋锦书苦笑一声。
“当年宋锦书被囚禁,你是看在眼里的,就算她没死在大海中,也会死在别的地方,她是不可能活下去的,没有自由的金丝雀,最后的下场都是死。”
“我不欠厉卿川的,他欠我的我也不要他还了,我只是想好好的生活,难道都不行吗?”
“是我不配做人吗?我就不配像个普通人一样拥有一个自己的人生吗?”
宋锦书的质问,让裴修年无力面对。
他心中的激动狂喜,此刻都在慢慢消失。
因为,宋锦书是没死,可是她对厉卿川的爱……似乎真的 消失了。
四年不见,她模样依旧没变,可是比起当初,如今的她更成熟,更稳重,更果敢,也更……冷漠。
从见面到现在,她都那样平静。
看到他的时候,甚至连一点惊讶都没有。
她表面的恬静平和之下,是刻骨的冷漠。
“我……对不起,我……”
裴修年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是此刻,却好像被堵在了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宋锦书忽然问:“裴医生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年跳下去吗?”
裴修年摇头。
宋锦书淡淡道:“除了我不想活下去之外,更多是因为,我下不了手,我无法对他狠心,所以……我只能杀了我自己。”
裴修年头皮陡然一麻,脚底寒意蹭的窜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宋锦书那么决绝跳海的原因,竟然是报复。
拿自己的命去当武器报复对方。
这个女人……得多心狠啊!
好可怕!
想想厉卿川这四年来是如何过的,裴修年吞吞口水,她如愿以偿了。
“当年的事,他做的不对,可是,他知道错了,你们两个互相喜欢,能不能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
宋锦书嗤笑一声。
仿佛是听到了一个有些好笑的笑话,没认出笑出了声。
“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爱他妈?”
听到宋锦书的反问,裴修年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的外婆死了,厉卿川母亲杀的,现在,路清荷还活的好好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一个杀人凶手凭什么活的这么自在?”
“我……”
宋锦书依旧反问。
“所以,你不觉得,我们互相喜欢这话,太讽刺了吗?”
“我喜欢一个杀人凶手的儿子,我得多下贱!”
此时的宋锦书终于不那么平静了,眼中恨意初现。
她外婆的死,永远都是她心中的伤疤。
凶手一天不死,伤口……就一天不能愈合。
裴修年觉得头大。
没错,厉卿川和宋锦书之间的根本矛盾,一直都没解开。
如果真的这次强行在一起,很有可能,会是第二次的悲剧。
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这……太讽刺了。
只要路清荷多活一天,宋锦书心中的恨就不可能消除!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宋锦书怎么可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厉卿川,和他重修旧好?
不然,她四年前死不是白“死”了?
她做的那一切有什么意义?
裴修年舔舔唇角,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被说动了。
他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不能受影响,他是厉卿川的朋友,他要把人带到厉卿川面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