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叫我前来?本官虽然能够随意进出宫门,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后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不要叫本官出来。”慕剑清来到皇城外的一处亭子前,那里李无二早早前来,捧着书。
“慕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既然我辛辛苦苦为慕大人搭了台子,准备一处好戏,月大人前来,难道大人还要拒绝我不成?”
李无二头也不抬,笑着说道。
慕剑清如今再也不会将李无二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甚至对于李无二还心存忌惮。不过他慕剑清虽说不想惹恼了李无二,但若是必要,他也会设法杀了李无二。不知为何,慕剑清觉得,日后李无二一定会做出对他不利之事。
“慕大人虽然不想见我,但还是来了。既然来了,为何不坐下聊上一会?”
慕剑清冷哼一声,坐了下来,他望向远处的风景,说道:“盘古城的戏台子是搭好了,你没有私自再做其他的事情吧?”
“不知大人说的其他事指的是什么?我愚钝,实在听不明白。”
“什么事,你自己是明白。几人你我心知肚明,就不要说话如此遮遮掩掩。”
李无二合上书,笑着说道:“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明说吧。我并未曾再动其他的手脚,不过似乎,大人拍了三人前去盘古城,不知又是为了何事?”
“为了何事?既然龙老怪想杀李道禅,那我又岂会让李道禅活着离开盘古城?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看来,这么多年,还是有同门情谊的啊。”
“同门情谊?哈哈哈,莫要说笑了,本官跟那个龙老头可没什么同门之意可言。他龙老怪一心学武,想做江湖第一人。实在是目光短浅,江湖第一人又能如何?终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
慕剑清言语中甚是嘲讽。
而李无二微微一笑:“大人果然胸怀大志啊。这般看来,龙老怪确实不如大人。”
“你叫我前来,就是听你的阿谀奉承的?想必这些也不是你想说的吧?”
李无二笑道:“自然不是。只是我想说的是,大人虽然谋划周密,可真的就能杀了李道禅吗?若是他真的这般好杀,那么李道禅早就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回。”
“你想说什么?”慕剑清冷冷看向李无二。
“没什么。只是我想问大人,若是李道禅这一次仍是未死,大人有准备如何去做?”
“这件事似乎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做你的该做的便可。”
“按照大人所说。不干事江湖上的事,还是盘古城的事,甚至是你大人在宫里的事,跟我都没有干系。不过我啊,喜欢看书,更喜欢看戏。所以不想让这一场就这么草草了事。”
“莫要玩火,小心引火上身!”
“天下就是一个火炉,本就是人人站在热碳之上,谈何不玩火?我现在只问大人,若是李道禅未死,大人如何去做?”
慕剑清双眼微眯,说道:“你说呢?”
“大人为何一心想杀李道禅,这个你心中明白。所以,李道禅一日不死,定会是一个心腹大患。”
“你没有回答本官。”
李无二笑道:“大人又何时回答我了?”
“行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李道禅必须死。不过若是这一次他都能逃脱,那么只能说此人真的是福星高照。本官就再给他一些时日,看他又能如何?”
“大人还真是胸有成竹,无所畏惧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慕剑清转头,勘定李无二。
“大人不怕节外生枝。我倒是担心,是真心为大人着想。我问大人,难道真的以为,当今的皇帝就是那般好骗的?有些事迟早会败露的。”
“败露又能如何?只要本官掌握了宫中所有的人马,让他就算是当今的皇帝,本官也能拉下来。”
“所以说,大人还是有恃无恐啊。不知者无畏,果然没错。”
“说了这么多,你只是跟本官在费口舌,丝毫未曾说一剑要紧的事。”慕剑清的声音微冷。
李无二笑道:“难道我说的还不够多?大人若真的想知道全部实情,那也得付出点代价才可。”
“你若想说便说,若不想说,便不说。本官可没心思跟你绕圈子。”
说着,慕剑清站起身就要走。
李无二笑道:“大人,几人对我心怀猜忌,我别的也不再多说。不过还是要跟你说,日后用得着我,我一定会出手相助。”
慕剑清听到李无二的话,脚步却未停。
看着慕剑清的背影,李无二笑道:“皆是井底蛙,确当自己如那天上翱翔的游龙,能够俯视天下苍生。可笑,可叹啊。”
文无奇正坐在院中喝茶,如今转眼山谷中又是生机一片。文无奇一脸闲淡,望着远处的山峰,不知在思量何事。
此时,慕容亦温背着书箱走进院中,文无奇给他倒了一杯茶:“坐下吧。”
慕容亦温点点头,端正坐在一旁,桌上茶水却迟迟未喝。
“文师,事情已经办妥。”
“因为大雪封山,那些蛮子躲进大同关,日子着实不好过,就算撑得了寒冬,可是想必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给他们这些虎狼一些吃食,饿死了,可就毁了老夫的谋划。不过就算了帮他们熬过了寒冬,可也还是成不了气候,所以老夫还是得帮他们一帮。”
慕容亦温说道:“文师,为何要如此帮助那些蛮子,这般岂不是养虎为患?若蛮子真成大器又该如何是好?”
文无奇笑道:“大器?早在陛下派军北征之时,那些蛮子注定成不了大器。只是他们生性野蛮,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竟然妄图敢再犯我大奉。”
他转过头看向慕容亦温:“听你这般说,想必是对老夫的布划有何不满之处?”
慕容亦温听出文无奇现在的心情可算不上好,他急忙赔罪:“文师错怪学生了,只是虽说文师想要送给殿一份大礼,可北蛮凶残,好杀成性,靠近北境的众多城镇必定要糟灾祸不知要死多少人。”
“死人?哪里不死人?何时不死人?你看街头,有乞人饿死,你看他庙堂,有官被处死,你看那深宫,又有多少孤魂野鬼?一人生死算得了什么,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一切皆有所值。”
慕容亦温心知自己若是再多说,只会惹得文无奇更大的不满,他喝了一口茶,便不再说话。
文无奇摆摆手:“老夫做这么多可不是为了骗殿下,而你日后定要好好辅佐殿下。”
“文师!”慕容亦温预想到不好的结果,心中大惊。
文无奇摆摆手:“不用担心老夫,话说这么多年,你在老夫身边也吃了不少苦,担惊受怕总是少不了的吧?”
慕容亦温低头不语,在文无奇面前自己想要掩饰,也根本做不到。
“你不回答,那老夫就是说对了。其实老夫也知道你心中想法,当年老夫挑中的孩子中,如今剩下的屈指可数,其他人不是下落不明,便是已经陈尸荒野。若我这个糟老头子是你,也定会日日思量。”
“学生惶恐。”
“惶恐什么?你虽然性子温和。但内秀于心,表面上不说,心里也定会这么想。当年老夫为何独独把你留在身旁,就是因为看中了你的品性,性子柔中藏刚,坚忍不拔。这些难能可贵。这天下啊,聪明的人太多,反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老夫便从不喜把天资挂在嘴边,天纵之才又如何,若是不懂得为人处世,求生之道,也只不过是雨后霓虹,惊艳于一时罢了。”
“文师谬赞。”
文无奇微微一笑:“谬赞不谬赞,老夫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力。还有一事老夫要告诉你,虽然老夫所行之事看似决绝,但是绝不是什么无情无义之辈。当年与你一同前来的那些死去的少年,虽然不是老夫亲手杀死,也差不多。毕竟是老夫见他们安排到各处,因此身亡。所以说是老夫杀的,这笔血债老夫也认。”
“他们也算死得其所。”慕容亦温轻声说道。
文无奇站起身,慕容亦温急忙搀扶,文无奇摆摆手,双手背后向院子外走去:“按照老夫的盘算,实则不想殿下与王有道交手,毕竟王有道一心倾慕殿下生母,若是与殿下相见,你我再在其中说服一番,也许就能将王有道选择辅佐殿下。这对于殿下来说,实在是一大助力。”文无奇对于王有道之事,心中惋惜。
“不过似乎王有道跟殿下说了些什么,殿下虽然还是原来的殿下,可学生总觉得殿下身上有什么跟以前大不相同。”
“这个是自然。殿下虽为殿下,可也是人,总有七情六欲,想不通,看不明的地方。也总有觉得自己看错的地方,遇到了坎,伤了心,想法自然会变。”
“学生只是担心殿下,希望殿下在盘古城也要周全。”
“呵呵呵,亦温啊,你的性子还是太过温良了。殿下是要掌管天下的人,如今不过是有人在殿下面前做那跳梁小丑罢了,有何畏惧的?殿下身上流着的是皇家的血脉,谁人都伤不了。况且,现在的殿下磨炼不够。”
“文师,学生实在不明白,到底您想让殿下成为什么样的人?”
听到慕容亦温如此问他,文无奇停了下来问慕容亦温:“亦温啊,你可知草原之上的牧民是如何驯养獒犬的?”
“学生在北境了解过一二。”
“牧民将幼獒丢进土坑,十日不管,之后便来察看,只取活下来的那一只。这就是老夫对你们所做之事,当年选了你们这帮孩子,分派各处,任你们自谋生路,即使是互相残害。老夫只要最后一个。活下来的幼獒,牧民从不喂食,就算喂食也绝对投以带血生肉,使其饥饿凶残,这样养出的獒犬面对群狼都丝毫不惧。老夫之所以如此对你们,要的是能辅佐殿下的有用之人。是太平能臣,也可是乱世谋士,这便是野性。而殿下是你们的主子,自然要比你们更有野性才可。”
“可是……”
文无奇一抬手:“不要再说了,日后你便能明白老夫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