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何,他配不上你。”
沈元俟的声音骤然变冷。
他打了个响指,候在烛台附近的元锐进闻言,心领神会,微微弯腰走到御书房门口,将早早等候在外的几人引进门。
“陛下,人已带到。”元锐进俯首道。
沈元俟轻轻应了一声,指着元锐进身后的五名容貌清秀的美少年对着坐在其对面的沈墨道:
“你看这五人如何,为兄特地命人替你挑的,你可还满意?若是满意,就都带回府去,他们各个家世清白。”
说着,沈元俟勾了勾唇,“来,你们五人一一在王爷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艺。”
“不必了。”沈墨立即冷言拒绝,态度严肃坚决:“皇兄,我只钟情于一人,除了他,旁人纵使再好,也入不了我的眼,因为――”
沈墨顿了顿,伸手指了指自己左胸口心脏的位置,道:“因为,这里只容得下一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臣弟一生只会娶他一人,不然,宁可孤独终老,孑然一身。”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皆有所动容。
被元锐进领进御书房的五位美少年脸上均是惊讶之色。
他们五人都是朝中大臣府上的庶子,在府上的地位不高,因长了一副好相貌,被皇上挑中准备送给好男风的逍遥王沈墨。
他们几人都见过逍遥王,知道他容貌俊美如神祗,又出身高贵,所以当他们得知自己的父亲决定让他自己侍奉逍遥王沈墨的时候,他们内心并没有多大抗拒,甚至还有些心神往之。
他们知道逍遥王是京城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府上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
但是,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传言中的王妃在逍遥王心中地位如此之高。
若是没有他,逍遥王宁愿孤独终老,孑然一身。
这样的深情,他们从未见过。
要知道,逍遥王的身份,可是仅次于皇上啊,想要什么美男没有,偏偏愿意为一人守身如玉。
一时间,几人的心中都不禁嫉妒起那被逍遥王放在心尖上的男人,究竟是长得如何才能俘获逍遥王的心。
愣了好一会儿,沈元俟才回过神来。
他想过沈墨会拒绝,但是他没有想过沈墨会说出这样的话。
眉心微蹙,薄唇轻抿,心中无声地念叨:“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这就是燕儿口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原来,墨儿比他想象中还要喜欢聂语堂。
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你们退下吧。”
见沈元俟不说话,沈墨开口屏退了站在原地的五位美少年,确实姿色不错,但是那又如何,纵使他眼前站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少年,他也照样波澜不惊地拒绝。
五位美少年闻言,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既然这样,你们退下吧,元锐进,你送他们回府。”沈元俟揉了揉眉心,吩咐道。
“是,奴才领旨。”元锐进点点头,手中的拂尘一摆,对着几人道:“各位少爷随着杂家来。”
很快,御书房便只剩下沈元俟沈墨两兄弟。
沈墨看出了沈元俟不愿意说出不同意他娶聂语堂的原因,他并未多问,但是,有些事情总是要讲清楚为好。
“皇兄,趁这个机会,臣弟便直说了,聂语堂的命比我的命还重要,若是皇兄还执意要伤他,我也顾不得我们多年的兄弟情,只能以命相搏。”
沈墨冷着脸,凝视着沈元俟的眉眼,一字一句,坚定地说着。
“你......你,罢了罢了!”沈元俟叹了叹口气,道:“真是拗不过你,也罢,为兄不动他。”
见沈墨依旧冷着脸,沈元俟举起手做发誓状,道:“朕起誓,日后不再对聂语堂起杀心,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沈墨倒是没有想到沈元俟会发如此毒誓,惊愕过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多谢皇兄成全。”
“明日便是大婚,还请皇兄前来主持婚事。”沈墨道。
“你还说呢,婚事如此着急,连母后都不知,赶紧去慈宁宫请安,她老人家因为你的婚事,这几日匆匆从云雾寺赶回来,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回宫后身子也不大爽利,太医说是赶路时累着了。”
提起此事,沈元俟不得不多嘴指责沈墨。
“皇兄教训的是。”沈墨点点头,虚心接受来自兄长的指责,“臣弟这就去给母后请安。”
“去吧。”沈元俟摆摆手,眉心一片怠倦之态。
走到门口时,沈墨突然转身,“辛姑娘就住在府上,皇兄若是方便,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说罢,也不看沈元俟是什么神情,兀自离开御书房,动身前往慈宁宫,探望当今太后,亦是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
记忆中,这个温婉的女子,想来也是不会阻止他大婚的人。
果然不出沈墨所料,慈宁宫的那位太后,见他来了,脸上全是喜色,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母后终于等到你的大婚之日了,是男是女,都无妨,只要你喜欢,母后便喜欢。
坊间那些流言,你也无需理会,若是听到什么难听的,便告诉你皇兄,让他好好惩治惩治,看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
为母则刚。
再温婉好说话的女人,也会为了孩子变得凌厉起来。
她一生就生了沈墨这么一个孩子,养在膝下的还有沈元俟,一共两个皇子。
两个孩子,她都悉心抚养。
沈元俟登基也有几年来,早已成为独当一面的一朝天子,也不用她操心了。
倒是沈墨,早早封王至今也没有一妻半妾,着实让她犯愁。
她犯愁了几年,现在突然听到自己的儿子要大婚,娶男妃的事儿,惊讶有之,但是更多的是惊喜。
娶男人就娶男人吧,总好过孤独终老。
沈墨听着太后眉开眼笑地说着一些琐碎的事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向太后请示回府。
“这么快就回去了?在慈宁宫用膳吧。”太后和蔼地笑着。
“今日怕是不妥,堂儿在府中,他今日刚到王府,初来乍到,没有儿臣在身边,儿臣怕他会不适应。
再者明日便是大喜之日,过会儿还有的忙,待大婚后,儿臣定会带着堂儿亲自来慈宁宫陪母后用膳。”
沈墨如是说道。
聂语堂在府上等着,他留在这里用膳也只会心不在焉。
“也好,那墨儿赶紧回府去,母后的慈宁你与堂儿随时都可以过来,那孩子是叫堂儿是吧,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太后并没有见过聂语堂,一路从寺庙赶回来,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一直在喝药,也没有空看聂语堂的画像。
她虽然好奇沈墨口中“堂儿”究竟生得什么模样,但是她并不心急。
总会见面的不是么。
而且她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这位能收服他儿子的“堂儿”绝对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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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沈墨匆匆回了王府。
逍遥王府几日前便已经张灯结彩,布置得喜气洋洋,而今更是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
有不少需要在大婚前才能布置东西,在沈墨等人抵达王府后,府上的管家便让人着手去办。
沈墨回府后,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府上已经准备好了晚膳,回府没多久的沈卿卿、沈叶扶姐弟又来府上蹭饭。
沈墨心情好,见什么都高兴。
于是,众人一起和和美美的吃了顿晚膳。
吃完晚膳后,沈墨也顾不得府上的其余客人,拉着聂语堂就回了房间。
“沈墨,皇上找你可是有什么要事?”
从沈墨回府后,聂语堂便想这么问了,只是那时候刚好到了用膳的时辰,大家兴冲冲地坐在一起用膳,他没机会问出口。
现在回了屋,四下无人,聂语堂便忍不住问:“可是为了你我的婚事?”
聂语堂自然不会忘了自己再次回到沈墨的身边是带着怎样的目的,他要杀的人就是沈墨的兄长,当今的皇上。
每每想起此事,他就忍不住浑身颤抖,他不怕刺杀皇上后会被问斩处死,他只怕沈墨,沈墨会怎样看待自己。
旁人到了大婚之日的前夜,许是激动得夜不能寐,唯有他,心里毫无喜悦,有的只有惶恐、彷徨。
若是可以,他多么希望今夜永远都不会过去,只要黎明不来,他就可以永远永远和沈墨在一起。
“是,明日皇兄和母后都会来王府为我们主婚,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在。”
沈墨并不知道聂语堂和聂功成的计划,以为聂语堂是担心他们的婚事会被质疑,会遭人反对,连忙出声安慰道。
“嗯。”
“我相信你。”
聂语堂说着,在沈墨惊讶的目光下,主动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眨眼间就将自己剥得像根赤条条的年糕。
沈墨挑了挑眉,嘴角缓缓漾出的笑容带着一丝戏谑,桃花眸轻轻一眯,似乎是想看看自家的小媳妇儿究竟是做些什么。
于是,他就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聂语堂的性子内敛,你让他说一句“我爱你”这样耍耍嘴皮子的话,他都会脸红羞涩不已,更何况是眼下这般主动索欢的事情。
薄薄的脸皮早就被烟霞色浸染,就连精致如玉的锁骨,以及那薄如蝉翼的锁骨都没有错过。
聂语堂的肌肤白皙,如雪一般晶莹,因此一旦染上了绯红,就显得极为显眼。
在沈墨不加掩饰的视线下,身体上也慢慢地攀上了嫣红。
整个人看上去粉粉嫩嫩的,煞是可口。
沈墨的视线从聂语堂脱衣服开始就没有移开过,现在他专注地盯着聂语堂,脑子里已经开始翻涌起一些酱酱酿酿的画面,正思忖着,如此秀色可餐的美味,要从何下口才好。
这一次,聂语堂之所以会鼓起勇气主动索欢,也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明日。
若是明日,他和沈墨成为了死敌,亦或是他明日就死在了喜堂之上,今日便是他们的最后一夜。
不论未来如何,他希望今夜是美满的,是足以让沈墨开心高兴甚至铭记的一晚。
于是,他才会先一步褪下自己的衣物。
但是,衣物褪下后,聂语堂又愣在了原地,似乎是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
就在沈墨都看不下去,想要帮他的时候,聂语堂终于动了。
他伸出手,主动牵起沈墨宽厚温热的手掌,牵着他往床榻边走。
让沈墨坐在床榻旁后,他俯身开始为沈墨宽衣解带,眉眼专注地盯着沈墨身上华贵的衣袍,从腰带着手,慢慢地开始。
聂语堂的动作缓慢而从容,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紧张。
他和沈墨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是每一次都是沈墨做这种事儿,换做他还是第一次。
脸越来越红,脸颊上的温度也越来越烫。
好在,聂语堂并没有手忙脚乱,相反很是顺利地替沈墨宽衣解带。
如此一来,二人也算是坦诚相待。
沈墨依旧端坐在床榻上,脸上挂着璀璨的笑容,笑看着聂语堂,用眼神鼓励他继续。
聂语堂敛了敛了眸,纤长浓密的羽睫遮住眼底划过的羞涩水光,他红着脸,慢吞吞地跪在了塌边。
见状,沈墨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
难得媳妇儿如此主动,如此热情,想来今夜会是意想不到的欢愉。
就在聂语堂微微低头,有所动作时,沈墨突然抽出了床头摆放端正的枕头,递给聂语堂,“你若是受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地板这么硬,跪着会伤膝盖的,沈墨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媳妇儿受苦呢?
“好。”
聂语堂接过枕头,垫在自己的膝盖下,再次俯首。
只见端坐在穿榻上的俊美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神色,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欣赏着身前少年唯美的动作。
是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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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不少人已然沉浸在梦乡中,但是在巍峨的皇城中,却有一道明黄的身影依旧夜不能寐。
此人便是九五至尊的沈元俟。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无情的。
至少在男女之情上,他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动真情,后宫里所有的女人,他能给她们至高无上的宠爱,却也只是有宠无爱。
身为帝皇,不能有真感情,这是他一直以来坚定的信念。
但是,再一次偶然的机会,沈元俟在民间遇见那个女子后,心就不由自主地为她所吸引。
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心动,也第一次会在夜深时分一直想着一个女子的音容笑貌。
辛春燕很美,容貌美艳逼人,可是双眸却又澄澈如水,性子更是沈元俟生平所见的众多女子中最与众不同的一位。
她会肆意大笑,大口大口的吃肉喝酒,她不像闺阁中的女子那般娇羞,也不像闯荡江湖的侠女那般丝毫不知礼数,而是结合了二者的优点,既有大小姐该有的尊贵气质,又有侠女所有的侠肝义胆。
与众不同,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沈元俟对其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在他几次三番刻意谋划的偶遇中,他更是有了要将此女立为后的念头。
令其欣喜的是,辛春燕也心悦他。
他便和辛春燕开始了她口中所谓的“恋爱交往”的生活。
一切都进行的好好地,甚至二人都有人肌肤之亲。
也正是因为沈元俟情动之下吻了辛春燕,他才决定要将她带回宫,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让她做晋国上下身份最高贵的女人,成为他的皇后。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他开诚布公,告知她自己的身份后,她竟然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心意。
放弃那个全天下女人都会心动皇后宝座。
只因,他给不了她唯一的爱。
那时候是沈元俟第一次听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言论,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荒诞。
男人多的是三妻四妾,他身为一国之君,更是少不了后宫六院为皇家绵延子嗣,断然不可能只娶一人。
沈元俟那时候觉得此事过于荒诞,也觉得辛春燕有些恃宠而骄,便与辛春燕闹了矛盾,并未阻止辛春燕负气离开。
谁知,辛春燕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沈元俟在客栈等了两日才知道辛春燕早就离开了,忙派人去查,过了许久才有她的消息。
她竟然去了一个叫做“南余”的偏僻小镇,还在镇上盘下了一座青楼,自己做起了鸨母。
沈元俟当时气急了,派人去找她,却只有她一句无情的回话:“你替我问问皇上,若是他的挚爱之人也能与其他男人卿卿我我,他是否能忍受?”
此话传到沈元俟的耳边时,沈元俟当即便沉默了。
怎么可能能忍受?
他爱的女人,就是其余男人多看一眼,他就忍不住想要将那男人眼珠子挖出来,更遑论什么卿卿我我。
那时候,也是沈元俟第一次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男人看到自己在意的女人与别的男人走近些会恼羞成怒,那么女子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子笑颜相向,定然也会黯然神伤。
他爱辛春燕,毋庸置疑。
二十多年来,他从未对任何女子有这种强烈的感情,会为了她喜而喜,会为了她忧而忧。
在那一刻,沈元俟也理解了辛春燕的想法。
只是他不仅仅是个男人,他还是晋国的皇,刚登基不久的他,根本无法做到为她废除六宫,只娶她一人。
于是,他并没有再去寻找辛春燕,只是派了人常年守在南余镇,替他守着辛春燕,护着她。
这么一年多来,所有觊觎辛春燕的人下场都极其凄惨,其中自然也是沈元俟的手笔。
而两个月前,沈墨突然像沈元俟要了钦差大臣的身份,从京城千里迢迢地跑去南余,沈元俟知道后忍不住修书一封,飞鸽传书传给沈墨,让其代为转达。
他一开始还想不明白,沈墨却那个偏僻的小镇是为了什么,甚至还担忧过沈墨是不是也是为了辛春燕去的,此封书信一是传给辛春燕的,同样,他也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沈墨,辛春燕是他爱的女人。
得知沈墨去了南余镇时,他的心是惶恐的,害怕的。
沈元俟太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的魅力,就算沈墨与辛春燕此前并不相识,但是若是二人碰面后,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万一辛春燕被沈墨迷上了怎么办,又或者说,沈墨看上了辛春燕该如何是好?
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一个是他从小宠大的弟弟。
二人,若是在一起了,他无法承受这种可能性。
沈元俟早早派人送了书信过去。
因为他知道沈墨是怎样的人,断然不可能在得知自己对辛春燕有意后还会生出别的念头。
现在沈元俟也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多虑了。
沈墨喜欢的根本就不是女子。
沈墨喜欢的是......聂语堂啊!
纵然他再怎么不待见此人,他今日也当着沈墨的面立下毒誓,即便没有立誓,他身为男人,身为九五至尊,也断然做不出言而无信的事情。
聂语堂,他不能动他。
最触动他的是沈墨的一番言论,与辛春燕如出一辙的话语,令他再次想起往事。
沈墨为了一个男子尚且可以不顾悠悠众口,娶他为妃,那他贵为天子是不是也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任性一回?
史上从未有过一生只娶一人的皇帝,那他是不是可以成为先例。
后宫这么多女人,他谁也不爱,谁也不喜,他的心中只挂念着她。
从始至终都是她。
也只有她一人。
甚至于至今,他都没有与后宫任何女子有过夫妻之时也是在为她守身如玉。
在遇到辛春燕之前,他一切都以国为重,根本就无心儿女私情,被送进宫的女人,他也没有过多的关注,一心扑在国家大业上。
遇到辛春燕后,他的心中依旧是以国事为重,但是辛春燕在他的心中却占据了不可或缺的地位。
想要娶她为后的念头,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
沈元俟站在窗前,独身一人面向窗外高挂枝头的月牙,身形笼罩在莹莹月色中,竟有些寂寥的味道。
罢了, 朕也想任性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