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卡楼
“咳咳咳。”
咳嗽声一声盖过一声,司御担忧地看向马车里的紫衣公子,“世子爷,不若先停下歇息会儿吧。”
“不必。”紫衣公子摆了摆手,松开捂住嘴的锦帕,上面沾染了血迹,艳红刺目,在还算宽敞的马车里,血腥味似有若无。
“可是......”
司御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公子阖眸,便只好噤声,只是面上还是少不了担忧。
想到这儿,他就更生气了,世子何等风姿,名震京城的第一才子,又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会去轻薄一个小妾?
滑天下之大稽。
要知道就是皇宫里的公主,贵为金枝玉叶,都很不得下嫁给他们淮安王府。
王爷居然相信了那歌女出身的小妾,将世子爷逐出王府!
也不知道世子爷怎么想的,怎么会由着王爷胡来?
即便世子爷自小体弱多病,但也是王府嫡脉,实在是......
司御都为世子爷感到不公。
眼下好了,世子爷虽然还顶着世子爷的名头,却被贬去了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好歹也得让世子爷先成亲吧,左右也得留下血脉啊。
沈墨可不管司御在想些什么,而是慢慢梳理接收到的剧情,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这又是哥儿世界,比起上一个类似的位面,这个位面的哥儿和女子都有信息素,不过,在这里称之为体香。
只有哥儿和女子身上会带有体香,而这体香会在女子来月事时以及哥儿发、情、期特别浓郁。
他如今的身份是个生来体弱多病但容貌、才学都令人难以企及的世子爷。
淮安王府的世子乃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久负盛名,可就在十数日前,淮安王新进门的小妾,一面容较好的歌女罢了,自己闯进世子爷的寝卧,却倒打一耙说是世子爷轻薄于他。
王爷不傻,当然不信,但与商议了一番后,同意他去乡下避暑。
不过司御,世子爷的贴身侍卫对此一概不知,还以为是王爷听信小妾的一面之词才会将世子爷遣送走,是以一路上都愤愤不平。
世子爷体弱,马车行驶得慢,本来半月的路程,怕是要延上十数天。
淮安王是异姓王,原主的祖父对先皇有救命之恩,那祖父本是个将军,追随先皇救驾有功,甚至为了救驾而战死沙场,回京后被追封为淮安成王,是大雍国为数不多的异姓王。
通常异姓王都是世袭的,因能被封为异姓王的人大多有大功在身,这也是皇恩浩荡的体现。
淮安王便是世袭王爵。
王府除了原主这位嫡长子之外,还有个尚在蒙学的次子弟弟沈启乐。
原主之所以会提出来乡下一来是为了养病修身养性,二来也是为了断了那些莺莺燕燕的念想。
原主的祖父在做官之前只是穷乡僻壤的猎户,后来征兵时,过去当兵,一步一步成为将军,才有资格和先皇一并征战沙场。
住宅便是丰田县里的一个小村子,下舟村。
不过祖父在成为将军后,衣锦还乡,原先的茅草小破屋早就修葺成砖瓦的大户,在县城里也有大宅子。
又过了半月,马车抵达了丰田县。
“公子,我们到了。”
司御跳下马车,摆好踏板,沈墨这才慢悠悠走下马车。
世子爷要来此长住,这里的下人早就打扫妥当,沈墨一下马车,管家便领着十几个小厮婢女前来迎接。
哗啦啦跪了一地。
“不必多礼,进去吧。”
沈墨语气淡然,声音却是低沉好听,原不敢多看的小丫鬟们在起身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一眼便惊怔在原地,脸颊通红,一看就是羞的。
沈墨没止步,也没在意下人惊艳的目光。
“公子长得好生英俊。”
“是啊,如此英俊的公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十里八乡,从未有过这么好看的公子。”
......
与此同时,下舟村
“这个小傻子落水了,哈哈哈瞧他那样子,真好笑。”
“是啊,陆家的小傻子,克父克母人又痴傻愚笨,也不干活,要是在我家,早就淹死他了,也就小傻子的哥哥心善,非要护着他。”
“可不就是说嘛!”
......
约莫十五六岁的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冷眼旁观在池塘里扑腾的陆彦,非但没有人下去救人,反而还觉得这个时候淹死他才是对陆家好。
还是一过路的猎户见状心生不忍跳下水去把人救了上来。
“你们闹归闹,可知道这是一条人命,陆家小子要真的淹死在了这里,你们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那猎户是个心肠好的,把人救起来后便放在牛车上,赶紧送往村里的村医住处。
好在救上来及时,陆彦的身体没有大碍,可眼下春寒料峭,池塘水冰冰凉凉,他还是冻得当夜就发起了热。
躺在屋里昏睡许久。
陆方氏心不甘情不愿地拿着花了两百文买的药去熬制,嘴里骂骂咧咧,“这傻子活着也是拖累人,倒不如死了算了。”
“你在低估些什么?”
门外的陆渊闻言踏步走了进去。
“没什么,我没说什么,只是.......”陆方氏先是一惊,但看到陆渊,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 自从爹娘入土后,你我也算是对陆彦仁至义尽,平日里我这个做嫂嫂的也不指望他能帮忙做些农活,只求他别惹事。
可你也看到了,他这孩子玩心重,这么多年给我们惹的事儿也够多了,上回,云丫头就因为他差点让牛给踩了,要不是我发现及时,云丫头的命都没了......”
说到这儿,陆方氏忍不住掩面哭泣,下意识瞥了陆渊一眼,见他露出愧疚的神色,继续道:“眼下家里拮据,陆彦再这么闹腾下去,咱们可真的就要穷得揭不开锅了!”
陆渊是个读书人,去年中了秀才,如今也正是在埋头苦读之时,下地的时间也少了,陆方氏平常里养养鸡,下下地种菜,日子也算过得去。
但他就是嫌陆渊的傻弟弟,好吃懒做,对他们这个家完全没有任何贡献,好几次和陆渊提了也没如愿把陆彦嫁出去,眼下他生了一儿一女,前些日子,陆渊也松口说会考虑,他决定一定要磨着让陆渊同意这个月就把小傻子嫁出去。
这小傻子养在家里浪费银两不说,还让他们丢进了脸面,也就陆渊心善,非要养着他。
提到家里的儿子女儿,陆渊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道:“你先去歇着吧,云儿楚儿还需要你照顾,煎药的事儿就交给我吧。”
“相公不可,这等粗活还是交给我来吧,你看书看一天也累了,还是早些歇着吧,云儿楚儿在房里无人照顾,我心里也不放心,你快些回去。”
看着陆方氏日夜操劳总是为自己着想,又想着家中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陆渊在离开前回头说道:“近日劳烦娘子多费心些,若是有好的人选,也好为小彦寻个好人家。”
陆彦是哥儿,虽然人痴傻了些,面容也在年幼时毁了,但到底是哥儿,陆渊也不愿让他随随便便嫁了,他好歹是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凭着这层身份,也不会嫁得太过磕碜。
陆方氏面色一喜,言语上都带着几分得意,许是觉得自己太过兴奋了不好,压了压嘴角,道:“相公放心,我定会为小彦寻个好人家的。”
“如此,辛苦娘子了。”
陆彦走后,陆方氏嘴角的弧度忍不住爬了起来,煎药也不比刚才那般烦闷,还心情大好地哼起了曲儿。
端着药去陆彦房里时,陆彦已经醒了,身体还发着热,头也还晕乎,可一看到陆方氏仿佛顿时惊醒,立马缩在角落里,语气磕磕巴巴道:“错了,小彦错了......不要打我......”
“不打你,来,乖乖把药喝了。”
陆方氏难得面带笑容,只是笑容里的讥诮掩饰不了,但陆彦是个小傻子,也看不懂她的表情,见他笑了便以为她是高兴,先是一愣,随后迟疑地伸手过去,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汁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愣着干嘛,快喝药!”陆方氏立马冷下脸来,陆彦身子一抖,赶忙把药碗端过来,急急忙忙喝下去才发觉烫,烫得眼泪汪汪,却又不敢把碗拿开,只能一点一点喝。
陆方氏嫌他慢,抬起碗,直接把药全灌了下去,随后冷嗤一声,端着空碗离开。
陆彦烫得喉咙发痛,泪流不止,却又什么都不敢说。
他知道自己不聪明,村里人都喊他小傻子,只有至亲哥哥不嫌弃他,他也知道嫂嫂嫌弃他,所以平日遭其打骂他也不愿将这些事说给哥哥听。
陆方氏只当他无知又窝囊,平素里气不顺便会随意打骂陆彦,而陆渊几乎每日都要去堂读书习文,不常在家中,陆彦不说,他自然一无所知。
在他看来,自己娶的哥儿,贤良淑德,蕙质兰心。
反倒是弟弟,确实麻烦了自己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