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刚升起,绵绵青山脚下,一人一马。
男人身材颀长,身着上好锦缎织着的白袍,胜雪的白袍上绣着苍翠欲滴的翠竹,墨发高高竖起,露出那张毫无遮挡的天人容颜,真真似那似那山间的秀竹一般,端是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
他懒懒的靠在身后火红色的马匹上,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腰间挂着的翡翠玉佩,嘴里还叼着一片叶子,看似垂眸注视着地上的石路,实则眼皮微掀的时刻,眸光总是盯着某处的山路。
天上白云袅袅,金光大绽,地上公子如玉,静驻陌上。
不知是风景美,还是公子更美。
远远望去,不知晃了谁的眼。
直到某个方向出现一道与整个山林都不大相同的红色,男人慵懒的眸光才渐渐泛起了一点涟漪,嘴角缓缓绽放的笑容,让云衾只觉得这钟灵毓秀的天地美景均不及他这一笑。
素来杀气暗涌的眸子此刻掠过一丝迷茫,心口处泛起一丝悸动。
好似冰封的心湖引来了第一抹初春的太阳,顿时融化了冰,荡漾了湖。
云衾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很模糊的画面,他站在遍地尸骸之中,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除了孤寂便是死亡。
他害怕的蜷缩在尸体与血浪之中,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了一道逆着光而来人影,光芒太亮,他甚至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能看到那人向他伸出一只手,和煦春风般醇厚的嗓音随之而来:“乖,别怕。”
就在他恍惚的瞬间,沈墨已然翩然而至,立在他的身旁,含笑垂眸注视着今日别样打扮的他。
脑海中的场景只是一幕,散得如云烟一般,云衾根本没心思去探寻这诡异的画面,心底的怒火在看到沈墨饶有兴致的目光中彻底爆发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咬咬牙,伸出手掌,却又在话落的那一刻,颓然放下。
如今眼前的人是他复仇唯一的筹码,他不能杀他,而且,即便可以,正面交锋,他从来都不是这人的对手。
云衾娇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落寞,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满满的嘲讽。
不是嘲讽旁人,只是嘲讽他自己。
江湖人人人惧怕的圣教教主,枉被人称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结果谁又知道他将成为男人胯下的玩物。
今日,让他女装出山只不过是沈墨折辱他的第一步而已。
日后,若真是让他做那污秽之事,他也不得照做?
【大大,危险啊!云衾对您的好感度急剧下降,下降了20,如今已经是-20了!】
小白焦急的声音自沈墨的脑海传来。
“哦。”沈墨淡淡道,丝毫没有小白那般的惊慌失措,“这个我早已料到。不碍事!”、
小白:【...】它躲在空间里偷偷瞥了一眼身穿女装的云衾,眼前也是一亮。它知道自家主人长得好看,可没想到穿起女装来竟然这么卡哇伊!
小白眼睛都瞪直了。
目光停留在云衾身上一会儿,随后又转向了白衣偏偏的沈墨。
心中暗暗想道:大大长得更美,不知道有朝一日,若是穿上了女装,那可得多祸国殃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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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生气了?”沈墨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整个人懒懒地,却依旧不停地散发着魅力。
云衾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不愿意直视他的脸。
云衾认为沈墨的脸太具有迷惑性,会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沈墨一点不在意好感度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随随便便传过去的一封书信,云衾竟然当真了。
他在书信中,约云衾今日辰时在山下会晤,并且要求他以穿上女装。
他不过玩笑话而已,以为以云衾的性子,应该是“头可断,血可流,女装坚决不会穿”。
而事实上,云衾真的穿着女装下山了,真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依旧云衾偏爱的大红色。
即便这个时代,男人也时常穿着长袍,可男装女装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女装花式多样,下摆多是荷叶边的裙摆,上身领口偏低,总会露出一抹锁骨处的肌肤。
这个时代颇为开放,就是酥胸半露的也不是没有。而江湖儿女,更是不拘小节。
云衾粉面含腮,只需一眼便知道的恼怒的成分居多。
大红玫瑰香紧袍袍袖上衣,下罩大红色烟纱散花裙,裙摆呈荷叶边,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
看上去颇有几分:黛眉开娇恒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同样是艳丽的红,却别样的惊艳。
“真美!”
沈墨由衷的赞叹。
落在云衾的耳里,却是赤裸裸的讽刺、戏弄。
云衾压抑着怒火,坚决不看沈墨一眼。
沈墨也不恼,只是伸手抚平云衾眉间的微微隆起的一丝褶皱,霸道地说:“日后在相公面前,不能蹙眉。”
云衾只当是沈墨的恶趣味,努力笑着说:“放心,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做到。”
沈墨自然是知道他心有不甘,然而,他也知道,温水煮青蛙,急不得一时。
他用手指轻轻勾起云衾的下巴,俯身落下一吻,一遍又一遍地品尝云衾的美。
在山林间,又是青天白日,云衾只以为沈墨又是在羞辱自己,即便被吻的很舒服,他对沈墨的好感度又下降了5,如今什么都没做,好感度已经变成了-25!
小白越是着急,沈墨越是淡定。
在云衾诧异的惊呼声中,沈墨已然将他拦腰抱起,运起轻功飞身上马。
马鞍上垫着一层柔软的虎裘,叠了两层,正巧垫在云衾的身下。
骏马上,一红一白,后方还驮着不大不小的包袱,以及一把长剑。
云衾的马术极好,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羞耻的姿态坐在马上,心里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二人身体紧紧相贴。
沈墨一手从云衾的腰后伸出拉着缰绳,另一手则是轻轻拍了拍马。
“红儿,走起!”
座下的马仿佛通晓沈墨的意思,踏着蹄儿,开始不紧不慢地奔跑。
云衾靠着身后健壮的身躯,眼中充满了迷茫。
沈墨将云衾搂在怀里,轻轻地问:“娘子为何总是喜欢穿一身红衣?”
云衾本懒得搭理沈墨,只是一想到如今的势态,不情不愿道:“因为嗜血,我喜欢热乎乎的鲜血,你不觉得这种眼颜色很美吗?”你的血肯定更美。
然而,实际上。云衾曾经最讨厌的就是红色,他认为红衣合该是女子才会喜爱的颜色。他身穿红衣只是要让自己时时刻刻都记得,那血流成河的仇。
后来他发现,穿着红衣还有一个好处,当他手染鲜血时,可以擦在衣衫上,如此他的手依旧白皙到不染纤尘。即便是自己流血,也不会让敌人发现。
“哦,是么?”沈墨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自顾自地说,“相公与娘子不同,相公喜欢白色,纯洁的像雪一样白。”白到能将一切污秽全部掩埋。
云衾心中嗤笑。
自诩正道的多的是喜欢白衣,白衣下却藏着一个污浊不堪的心。
真是肮脏!
道貌岸然!
马蹄跑了许久,周边依旧只是青山绿水,渺无人烟。
四周寂寥,唯有偶尔飞过的鸟鸣声与马蹄声作伴。
座上的二人从那句话之后,片刻没有出声。
云衾阖着眸子,看似入睡,实则假寐。
他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为何,不知怎么开口。
只要能报仇,他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
然而,身后的人只说会助他一臂之力,却并未谈起,如何助他,他又何时能将仇人绳之以法。
他睁开眼,眸中划过一丝坚定,刚想出声问沈墨。
沈墨的声音先一步从他头顶响起。
“一年之期。期满之时,必是祁嘉玉葬身之时。
陪为夫一年,这一年内,为夫会倾尽全力治好你的身体。
一年内,你若是愿意,咱们就拜堂成亲;你若是不愿意,我就放你离开。并且,这一年内,除非你首肯,为夫绝不会要了你的身子,如何?”
云衾身体微微一颤,有些不可思议。
即便他不喜沈墨,但他知道,沈墨为人,不屑说谎。
可是这番话又是为何?
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要他的身子?
难不成真是为了他?
云衾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自从遇到沈墨之后,他的世界似乎变了。
【恭喜大大,好感度+5,如今好感度为-20,大大继续努力!】
“一言为定!”
云衾难得绽放一丝真切的笑意。
“这是自然。天下之大,为夫与你携手一同去看看。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愿意与为夫共结连理,一生一世不分离。”沈墨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云衾难得心情大好,也笑着回道:“拭目以待。”别说一年,就是十年,百年,也断无可能!
就用一年的时间,治病、报仇,百利而无一害!
一场赌约就此展开。
只是不知,来年的花期,究竟是稳操胜券,还是满盘皆输。
马蹄声悠悠然然。
过去半天,依旧在这山林之间。
忽而,狂风大作,林中的树林簌簌作响。
头顶的天,不知何时像是打翻了乌墨一般,阴雨聚集,骤然电闪雷鸣。
“大雨来了!娘子坐稳了!”
沈墨淡淡一声,挥起挂在一旁的马鞭,重重鞭笞,闲散的骏马一改懒散之气,嘶吼一声,骤然发威,速度快得惊人。
这时,云衾才注意到身下的这匹马竟然是千里良驹,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只是它的样貌却与普通的马匹十分相似。
一眨眼,一马二人消失在了林间小道的尽头。
云衾从未想过,一年后的某一天,再次踏上这条小道时,心里住满了一个名叫沈墨的男人。
可是他却把他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