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卡楼
小马车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书院读书的陆渊。
一大早院长便喊他过去,说家中有要事,让他赶紧回去一趟,就连马车都已然备好,等在门口了,可具体什么要事却未曾说明,他心里十分担忧,坐在马车上一直心神不宁,想着莫不是小彦出事了,还是妻儿有抱恙?
还没抵达家门口,陆渊便早早掀开马车前的帘子往外瞧,瞧见家门的院子里围了不少人,心里的担忧更甚。
围观的村民也发现了陆渊,还是那个眼神最好的张大娘最先开口。
“陆秀才回来了!”
众人再一次分开道儿来。
陆渊的马车停在院子外,他迫不及待地走向马车,顶着众人的目光,不解地走向里面,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沈墨,有些惊讶会有这般气质不俗,容貌上乘的男子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刚想问自己的哥儿陆方氏发生了什么,便看到上了马车的陆彦从豪华的马车里钻了出来,冲着他激动挥手,笑容满面。
陆彦:哥哥!我在这里!
不能说话让陆彦再一次心生失落,不过还是高兴占据上风。
“小彦,你......怎么在马车上?”
陆彦想跳下马车,被洞察到他举动的沈墨先一步扼住手腕,然后旁若无人般将人从上面抱了下来。
脚踩到地面,沈墨才放开他,而陆彦一落地就跟快乐地小鸡仔似的欢欢跳跳地跑到了陆渊身旁。
陆渊神情复杂,看了一眼沈墨后四处打量了一下陆彦,见他从头到脚都是完好的,就连脸上的胎记都变得浅淡,心里的大石落下,随后走向沈墨,举止有礼,道:“敢问阁下是?”
“沈墨,此次前来是来求娶阿彦的,聘礼――”
沈墨顿了顿,司御立马走上马车端出一个精致匣子,匣子里一封举荐信,国子监的举荐信,对于陆渊这样渴望考取功名的读书人来说,价值万金。
沈墨将匣子亲手交给陆渊。
陆渊接过匣子时人还是懵的,虽然有想过给自己的弟弟找个好人家,也让自己的哥儿帮忙物色瞧瞧,心底自然是不想让弟弟嫁给差的,但也从未想过会有眼前这般矜贵英俊的男子求娶自己的弟弟。
若是此人的品行好,又疼爱弟弟,自然是极好的。
可他并不认识此人,此人明显是从外村,不对,是从外面过来的,甚至可能是来自京城的人。
此人身上那股属于上位者的贵气,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你放心,成亲后,阿彦便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有我在断然不会让他吃半点苦,不会让他饿着冻着,更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沈墨加重语气,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一字一顿道:“倘若有人敢不自量力欺负他,定会让他百倍偿之。”
说话的同时,沈墨的视线扫了一圈,在场围观的人当中不说各个都曾欺负过陆彦,但确实也有不少,而语气讥讽喊陆彦小傻子就更多了。
喊小傻子的沈墨可以不去各个针对,言语上警告就够了,但常常欺负陆彦,甚至以欺负陆彦为乐的他自然不能放过,诸如陆方氏、狗蛋。
沈墨这番话并无恳求之意,听上去更像是一种嘲讽与威胁。
嘲讽陆渊身为哥哥却护不住心智缺陷的弟弟,令他被村民欺负,威胁的自然是围观的众人,不少人在听到这番意有所指的言语后都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
陆渊抿了抿唇,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沈墨继续道:“阿彦脸上的胎记,还有嗓子,我定会治好,你也无须担心,他并非你唯一的至亲,但他会是我唯一的爱人。”
陆渊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字眼,“嗓子,嗓子怎么了?”
他忙看向站在一边乖巧的陆彦,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弟弟从他过来到现在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要是放在平常,他早就那喊了不知几遍“哥哥”了。
“阿彦,你的嗓子怎么了?说句话让哥哥听听好不好?”陆渊面色担忧,言语有几分干涩,自己的弟弟从小就受了那么多苦,现在连声音也被夺走了吗?
陆彦小脸一垮,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以此告诉他自己不能说话了。
他的眼神下意识落到了陆方氏的身上,手指也微微动了动,就在这时,陆方氏重重掐了一下怀里的陆盛景,小婴儿感知到疼痛,顿时放声大哭,哭得那叫撕心裂肺。
陆彦心一颤,担忧地看过去,陆方氏趁机对陆彦道:“小彦,盛景平常和你亲,哭的时候只有你哄得好,你帮忙哄哄。”
他将孩子递过去,陆彦立马就接过去抱在怀里,晃着身体哄他,完全不知自己被陆方氏带着节奏走,也忘了要告诉陆渊自己之所以说不出话来是与陆方氏有关。
沈墨也没点破,只是冷冷地看着陆方氏表演,果然是心狠的,对着自己的孩子也能下手,这次只是掐,日后说不定连孩子的性命都能不顾。
就算这个时候陆彦指出了陆方氏,陆渊也不一定会信,对付陆方氏么,他自由安排。
只是――
沈墨拧了拧眉,不大待见这两个孩子,他们太招陆彦喜欢了,随便哭一哭就能让陆彦紧张得忘了身旁其他人,便要跑去哄人。
即便是他和陆彦的孩子,若是在陆彦心中的地位高于自己,沈墨也会不爽,更别说还是别人家的孩子。
陆彦哄孩子果然有一套,很快陆盛景就不哭了,乖乖地窝在陆彦的怀里,甚至还冲着他笑,小小的孩子笑起来竟有几分像陆彦,纯真可爱。
“阿彦,时候不早了,你不是想吃好吃的?我们该去县城了。”
沈墨走到他的身侧,将手轻轻搭在陆彦的肩上,陆彦看了他一眼,乖乖把孩子还给陆方氏,然后朝着陆渊看了看,指了指沈墨,随后主动牵住沈墨的手,脸上的笑容是陆渊许久未曾见过的幸福。
陆渊如何反对?
沈墨说的字字句句都让他欣慰又有几分不是滋味。
他也不知怎么的,明明和沈墨素不相识,却没来由相信他方才说的每一句承诺,也越发愧疚,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没有护好自己的弟弟。
如今有人愿意照顾弟弟,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去吧,好好玩。”陆渊扯了扯唇,道。
陆彦点点头,笑着被沈墨抱着上了马车。
看着这辆豪华的马车驶出院子,陆方氏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方才他真的担心陆彦会指向自己。
若只是陆彦在这儿,他自然是不怕他指向自己,和一个嗓子对峙他都不会害怕,更别说他还哑巴了,用手比划能比划出什么,就算比划出来了陆渊也不见得会相信。
可那个叫沈墨的男人也在,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在这偏冷的三月天,陆方氏后背都汗湿了。
沈墨的马车离开后,众人也逐渐散去,与陆彦有过过节的心情复杂,没有过节的心情愉悦,村里办喜事,大部分人家都会去吃喜宴,可以热闹好几天。
而且,吃喜酒,沾喜气,一切都会顺顺利利。
陆渊面上也带上几分喜色,
陆渊看向陆方氏,问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你可知道?”
陆方氏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他真的会对小彦好么,你就放心让他把人带走了?”
陆方氏尽量压抑住心中的嫉妒,表现出担忧,“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还是再考虑考虑?”
“不必,我相信他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陆渊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这么笃定,但他就是有这种直觉,且,村里村外不论是嫁给谁,他也不会放心,能不嫌弃自己弟弟的真的太少,沈墨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缺的,至少弟弟嫁过去不用干粗活。
知道劝不了陆渊,陆方氏抿了抿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光落在陆渊手中的匣子上,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道:“这是彩礼,难不成是银票?”
倘若是大额银票的话,把陆彦嫁掉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陆渊不知道陆方氏的想法,打开了匣子一看,是一个信封,信封里自然是信,见状,陆方氏兴致缺缺,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还以为那人派头足,又是父亲口中的来自京城的贵人,却连银子都不给。
一封信,一封信能抵什么呀?
陆方氏不识字,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自然不会知道这封信对陆渊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可是去国子监的推荐信!
国子监可是最高学府,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能进入国子监的要么是官僚字第,要么是举人,又或者是捐资入内,生员也是有机会入内的,但被选拔出来的名额甚少。
可这封推荐信,便是让他有了直接去国子监的机会。
这个机会,实在难得,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有雄心壮志的陆渊自然不会放弃。
陆渊不认为这封推荐信是假的,不由开始深思,这沈墨究竟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