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业魔母从喉咙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很像是一声吼叫。丹景玉座总是那么刚愎自用。即使还是初阶生的时候,以一个贫穷渔夫的孩子而言,她也总是自视甚高。但她怎么能愚蠢到这种地步,在不告知长老会的情况下,就把巫鬼道和这些事搅和在起?她和其它人一样,知道即将到来的结果会是什么。现在更糟糕的事情只可能是…
突然间,厉业魔母停住脚步,死盯着空旷的前方。这个令公鬼会有导引真气的能力吗?或者,是他们之中的另一个?令公鬼的可能性最大。不,一定不会。即使是丹景玉座也不会和这样的人为伍。她不能。
“谁知道那个女人能做什么?”厉业魔母喃喃地说道,“她从来也不配坐上丹景玉座。”
“你又在自言自语,我知道你历来不理会本派以外的朋友,但你在宗内总还是能找到朋友聊一聊的。”
厉业魔母转回头,看见苦菊夫人正站在她身后。这位有着天鹅般脖颈的鬼子母,正在用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冰冷眼神望着她,这种眼神是绀珠派鬼子母特有的标志。凌日盟和绀珠派之间没有友爱可言,千年以来,她们在巫鬼道长老会中一直是相对的两边。绀珠派支持卿月盟,丹景玉座就出身于卿月盟。然而,绀珠派鬼子母们也总是以她们不带感情的冰冷逻辑而自豪。
“跟我一起走走。”厉业魔母说。苦菊夫人犹豫了一下,才走到她身边。
一开始,这个绀珠派姐妹听到厉业魔母所说的关于丹景玉座的事情,只是轻蔑地扬起了一边的眉毛,但等到厉业魔母快说完的时候,她已经专注地皱起了眉。“你没有证据证明任何……问题。”当厉业魔母最终闭上嘴的时候,她说道。
“只是现在还没有。”厉业魔母坚定地说。看到苦菊在点头,厉业魔母给了她一个绷紧的微笑。这只是开始。不管怎样,要在丹景玉座能够摧毁巫鬼道之前阻止她。
小心地躲藏在赤水北岸一株高大的乌心石后面,天宝道人无为子将白披风甩到身后,露出胸前闪耀的金色太阳。他极目远眺,观察着远处的。
一团吸血虫子组成的烟雾一直围绕在他的脸旁边,但天宝道人并没有受到影响。在河对岸,三湾渡口的村子里,高大的石头房屋被建在高高的石基上,这样做是为了抵挡每年春天都会有的山洪泛滥。村民们纷纷从窗子里探出头来,或者是站在路边,用敬畏的眼光看着那三十名穿白色披风和光亮铠甲的白袍众。一个由村中男女组成的代表团正在和这些骑在马上的人交涉。
天宝道人能看到,他们正在听南谷子说话,这算是最好的状况了。
天宝道人几乎能听到父亲的声音:‘如果让他们以为能有机会,就会有傻瓜想要抓住这种机会。然后,就有人被杀。其它傻瓜会替被杀的人复仇,接下来就得杀更多的人。将九阳正火的敬畏从一开始就植入他们的心中,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依照接到的命令行事,就不会有人受到伤害。那时,你就没有麻烦了。’
因为想到已死的父亲,天宝道人的下巴绷起一道道坚硬的棱线。他就要做一些这种事,很快就要。天宝道人相信,只有南谷子知道他为什么会急不可耐地接受这个命令,跑到锡城的这个角落―这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穷乡僻壤来。
而南谷子绝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南谷子曾经像一头猎犬般对天宝道人的父亲忠心耿耿,现在,他已经将这份忠心完全转移到天宝道人身上。当上尊将指挥权授予天宝道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任命南谷子为他的副将。
南谷子调转马头,回到渡口。渡口上的苦力立刻开始卖力地拖拉缆绳,将渡船从飞速流淌的水面上向岸边拉过来。南谷子看了一眼拉绳子的人们,他们也紧张地看着他,一边抓着缆绳退到一个船身以外的距离,再跑回来,抓住下一段绳子。一切看起来都很不错。
“师叔。”
天宝道人停了一下才缓缓地转过头。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面色刚硬,如同一根梅花枪般站立着,两道目光从圆锥形的铁盔下面直射向前方。即使是经过了从嘉荣城到这里的艰辛旅程,在天宝道人严厉地催逼下全速赶到这里,他的盔甲依然闪烁耀眼,雪白的披风上,金色的太阳图案没有丝毫的尘埃。
“什么事?绝尘师侄。”
“师叔,大师兄紫尘子派我过来报告。那些匠民。星哲子和他们之中的三个进行过交谈,大人,而现在,他们三个都找不到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天宝道人转过身,走进树林,绝尘紧跟在他身后。
在树林深处,从河面上看不到的地方,白羽客骑兵塞满了乌心石和松树间的空地,梅花枪不经意地挂在马鞍边,弓箭放在鞍前。马匹不耐烦地用蹄子蹬踹地面,抽甩尾巴。相较之下,马背上的骑兵要镇静得多。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陌生地区渡过河流,而这一次,没有人会试图阻止他们。
在这些骑兵面前的一大片空地上,有一队夷獠―铸刀人,人们也管他们叫匠民。这支夷獠的队伍几乎有一百辆马拉的大篷车,这种车就像是一幢安装在轮子上的箱形小房间,上面涂绘着鲜艳夺目的混合色彩―红色、绿色、黄色和各种能够被想像出来的颜色调和在一起,形成一种只有匠民的眼睛才会喜欢的图案。而这些夷獠们身上穿的衣服让他们的马车也显得阴暗了。
他们挤坐在地面上,在一种奇怪而令人不安的寂静中看着那些骑兵。细小的幼儿哭闹声很快就会在母亲的安抚下恢复平静。在人群附近,许多死去的獒犬被堆成了一个肉堆,已经招来大批的蚊蝇。匠民甚至不会为了保卫自己而举起一只手,这些狗只是起一个警示的作用,但天宝道人不愿意冒这个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