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看了一眼那本书――――《问道苍茫》,作者的名字是乌面祖师。打开书,她随意读了几句,“是以舍所乐者,纯粹、抽象、完明、彻彻之心也,俗欲黯然。毋纵肉,肉弱,魂魄强。在魂魄之强,肉无所用。正心溺死于乱感,是行将为盲目所挠也。弃乐在前,唯义是存。人皆有能,生于安乐,死于忧患。是以当临压之时,不须焦燥,或时小试以自信,一切皆愈,逼急汉可以上梁山,时事英雄,穷穷思变,人但厌苦乃能动耳!”紫苏觉得这是一段枯燥无味的胡话。
她故意甜甜地向丙火王子笑了笑:“这么多字啊!我对书知道得很少呢,丙火王子殿下。我总是想读些书,真的。”她叹息一声,“但时间太少了,光是梳理好我的头发就要几个时辰的时间,你觉得这样漂亮吗?”
丙火王子脸上气愤的表情几乎让紫苏大笑起来,但她只是淑女地微微一笑。能报复一下丙火王子是件很让人感到愉悦的事,有机会的话,还要多揶揄他几次。
这样的伪装确实会让她遇到一些不曾经历过的事情,白塔中的这段生活令人又厌倦又气恼,她渴望有某种娱乐性的小调剂。
“乌面祖师,”丙火王子僵硬地说道,“是他建立了白袍众,白袍众!”
“他是个厉害的人,”楚狂坚定地说,“一位有着高贵理想的大德贤师,即使是自他以降,火德星君的弟子偶尔会有……过激的行为,也无损于他的伟大。”
“哦,天哪!白袍众。”紫苏娇~喘几声,又小小地颤栗了几下,“我听说,他们是那么粗暴,我不能想象白袍众会跳舞。你认为这里会有跳舞的机会吗?鬼子母似乎也不关心跳舞的事,而我真的很喜欢跳舞。”丙火王子那种被打败的眼神真的让人很想笑。
“我不这么想,”楚狂说着,从紫苏的手里拿走了那本书,“鬼子母都忙于……她们自己的事情。如果我知道城里举办合适的舞会,我会陪同您前往的,如果您愿意的话。您不必害怕会被那两个蠢人打扰。”
他向她报以微笑,这对他来说,也许根本就是下意识的动作,而紫苏却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喘不过气来了。男人不该被允许这样向姑娘微笑的。
紫苏过了一会儿才想到楚狂所说的那两个蠢人是谁。那两个男人在理论上是林紫苏选择白塔作为避难所的原因,他们全都向她求婚,因为她没办法决定该答应哪一个,他们几乎打了起来。是这件衣服的原因,她这样对自己说,如果我穿上正常的衣服,就能正常思考了。
“我注意到丹景玉座每天都会和你说话,”丙火王子突然说,“她有没有谈到我们的妹妹仪景公主?或者是半夏?她有说过她们现在哪里吗?”
紫苏希望自己能一拳打黑他的眼圈,当然,丙火王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装扮成别人,但他已经同意帮助她掩护林紫苏的身份,现在他却将她和那两个姑娘联系在一起,而白塔里有太多人知道她们是紫苏的朋友。
“哦,丹景玉座真是个奇妙的女人,”她用甜润的嗓音说着,从牙缝里龇出一个笑容,“她总问我是如何打发时间的,又夸奖我会穿衣服。我觉得,她是希望我能尽快在良生和大成之间做出选择,但我真的是没办法。”她睁大了眼睛,希望这能让她显得无助又困惑。“他们全都是那么甜蜜。你刚才在说谁?丙火王子殿下,你们的妹妹?公主?我不认为我曾经听丹景玉座谈到过她。另外一个人是谁?”她能听到丙火王子咬牙的声音。
“我们不该用这个打扰林姑娘,”楚狂说,“这是我们的问题,丙火王子,是我们要寻找真相,并想办法处理我们的问题。”
紫苏几乎没有听到楚狂说话,因为她突然看见了一个大个子男人,消沉的双肩上披散着黑色的卷发,他正漫无目的地徘徊在树林间的砂石路上,有一名见习使在旁边监视着他。
紫苏以前见过成少卿,那张悲伤的面孔上仍能看出他曾经是一个精神旺盛的男人。他的身边永远都有一名见习使在监视,既防止他逃跑,也防止他自杀。
尽管他身材高大,但从他身上真的看不出一点想逃跑的迹象。但紫苏以前从没见过在他头顶有一个发光的晕轮,发出金色和蓝色的光,晕轮只出现了片刻,但这已经足够了。
成少卿曾经自称为转生真龙,后来被鬼子母捉获并镇压。无论他作为伪龙时取得过什么样的功业,现在他早已一无所有,留给他的只有被镇压后的绝望,如同一个人被剥夺了视觉、听觉和嗅觉。这样的男人只会一心求死,而死亡往往在几年之内就会找上他们。
他瞥了紫苏一眼,也许根本就没有看见她,他的眼里看不到一点希望。为什么这样的男人会顶着一个代表了光荣与权力的光环?她必须将这件事告诉丹景玉座。
“可怜的家伙,”丙火王子喃喃地说,“我总是忍不住要可怜他。苍天啊,让他结束这样的人生才是一种慈悲,为什么她们还要让他活着?”
“他不该得到怜悯,”楚狂断然说道,“难道你忘了他曾是什么,他曾做过什么?在他被捕获之前,有多少生命丧生在他的手上?有多少城镇被烧成焦土?让他活着是对其它人的一种警告。”
丙火王子点点头,但他的样子显得很不情愿:“但人们追随他,有些城市是因为宣称臣属于他才被毁灭的。”
“我必须走了。”紫苏说着,站起了身,楚狂立刻带着关怀的神情转向她。
“请原谅我们,林姑娘,我们不是有意要吓唬您。成少卿不能伤害您的,我向您保证。”
“我……是啊!他让我感到晕眩。原谅我的冒昧,但我真的要去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