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从您的吩咐,尊主。”太微玄使说道。她的声音依旧显得非常不安。
“现在,你该去安排了,我希望长老会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开始。”丹景玉座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个比她高的女子离开。“将要面对的阻力也许会比我希望的更大。”当房门关上的时候,她这样说道。
紫苏猛地转头望向她:“你该不会是说……”
“哦,没什么严重的,孩子,只要她们不知道我已经和那个叫真龙的小子纠缠了多久就没关系。”她又看了一眼那张纸片,然后把它丢在桌上,“我只希望纯熙夫人能告诉我更多一些。”
“为什么她不多说一些?为什么我们一直都没有得到她的讯息?”
“你又有问题了,但这一个问题你只能问纯熙夫人,她总是自行其事。去问纯熙夫人吧,孩子。”
小兰漫不经心地锄着地,皱眉望着从一排排白菜和甜菜中间冒出的看麦娘和节节草的幼芽。她的愁容并不是因为徐家大娘是个严厉的监工――――她并不比小兰的母亲更严厉,肯定也比浣花夫人要和善得多。
但小兰来白塔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最终只是太阳一升起就要在农田里锄菜,她的白色初阶生衣服已经被收了起来,现在穿的是一身类似她母亲会缝的褐色粗麻衣服,为了不让泥土溅在上面,裙摆被系在了膝盖的地方。这太不公平了,她实在是什么都没有做。
她在翻开的泥土中动了动赤裸的脚趾,恼怒地瞪着一棵顽固的节节草,不觉导引真气起了上清之气,她要把它烧光。闪耀的火花包围了茁壮的幼苗,绿叶立刻萎蔫干枯了。她匆忙地把残叶从地里和她的脑子里铲了出去。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公平可言,楚狂殿下就应该在狩猎的时候来到这个农庄。
靠在锄头上,小兰开始做起白日梦,楚狂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了伤,她就给他治疗伤口。当然,那不是因为他的错,他是一流的骑手,那纯属意外。他抱起她,把她放在身前的马鞍上,对她说要做她的护法。当然,她要成为鼍龙派鬼子母,然后……
“赵小兰?”
小兰被凶狠的喝问声吓了一跳,但这不是徐家大娘发出来的。虽然裙子还绑在腿上,但她竭力做出了一个完美的屈膝礼。“恕我失礼,鬼子母,您是带我回白塔的吗?”
那位鬼子母走到她面前,毫不在意裙子沾上了菜畦里的泥土。夏日的早晨,热气已经让人有些无法耐受,但她还是披着一件斗篷,拉下的兜帽遮住了她的面孔,“离开白塔之前,你带领过一名女子到丹景玉座那里,一名自称为林紫苏的女子。”
“是的,鬼子母。”小兰说,声音中带着一丝疑问。她不喜欢这位鬼子母说到这件事时的样子,仿佛她是为了什么好处才离开的白塔。
“告诉我你听见或看见的所有事情,姑娘,从你遇到那名女子开始,每一件事情。”
“但我什么都没有听到,鬼子母,太微玄使很快就把我支走了……”疼痛在挤榨着她的身体,让她将脚趾抠进泥土之中,弓起了后背。痉挛只持续了片刻就消失了,但留下的痛苦却仿佛是永恒的。挣扎着想要吸进一口气,她发现自己的面颊压在了地面上,仍在颤抖的手指挖进了泥土之中,而她并不记得自己摔倒了。小兰能看见徐家大娘的洗衣篮子就放在石头农舍旁边,里面潮湿的木棉布堆得冒了尖。在晕眩中,她觉得有些奇怪,徐玉华从不会就那样把洗过的衣服扔下不管。
“每一件事,姑娘。”那位鬼子母冰冷地说,站在小兰头旁边俯望着她,却没有任何要帮她站起来的意思。她刚刚伤害了她,鬼子母不该这样的。“与这个林紫苏说过话的每一个人,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和每一点表情。”
“她和丙火王子殿下说过话,鬼子母。”小兰在泥土中抽泣着,“我就知道这些,鬼子母,只有这些。”她开始完全失控地哭了起来,因为这些显然没办法让这个女人满意。她是对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尖叫声都没有停止。当鬼子母离开的时候,农舍周围除了鸡叫声之外,再没有任何声音,连呼吸声也没有了。
而在另一边,此时。扣紧外衣的时候,子恒停了一下。他看着那把战斧,自从他将它从门板上拔出来之后,它就被挂在墙边,再没有被碰过。他觉得再次拿起武器不是什么好主意,但还是从墙钉上取下腰带,围在自己的腰间,那把铁锤被绑在早已塞满的鞍袋外面。将鞍袋和行李背到肩头,他从屋角拎起了装满的箭囊和没有上弦的长弓。
升起的太阳将热力和苍天穿过狭窄的窗户透射进来,凌乱的床铺成了曾有人住在这里的惟一证明。这个房间已经失去了他的感觉,甚至连气味似乎也变成了一片空旷,只是在床单上还留有他稀薄的体味。他从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过足够长的时间,让那里和他产生什么牵连,从没有长到扎下根,从没有让什么地方有过家的感觉。
嗯,现在我就要回家了。转过身,背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他走了出去。
尸弃正蹲在一幅雷泽华胥的古画下面,看到子恒走出房间,他便轻盈地站起身。他带着素有的武器,还有两只皮水囊、一个铺盖卷和一只小煮食锅,全都与皮制弓匣一起背在背上。他只有一个人。
“其它人呢?”子恒问,尸弃摇了摇头。
“离开三绝之地太久了,我跟你说过的,子恒,你们的这些地方太潮湿,呼吸空气仿佛是在呼吸水。这里有太多的人,居住得太密集,他们已经不想再去陌生的地方了。”
“我知道。”子恒说。他知道,不会再有援军了,没办法借助厌火族人的力量将白袍众赶出红河。他没有表露出心中的失望,逃离自己命运的想法鲜明清晰,但他不能告诉自己,他还没有为这个选择做好准备。铁被打裂的时候,哭喊是没有用的,只能将它重新铸炼。“我要你去做的事有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