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带走所有人,一定要成功。抓着那道徽记,他持续拉动上清之气,将其拉进身体,直到他确信自己将要爆炸,但他还是在拉着上清之气,没有丝毫停歇。世界开始闪烁,消失。
半夏踉跄着,伸手抱住坐骑薄雾的脖颈,努力在倾斜的地面上站稳脚跟。在她身边,厌火族人都在努力聚拢不停嘶叫滑坠的骡子。半夏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陡峭且寸草不生的岩石山坡。
曾经在夜摩自在天中出现过的热气轰击着她的身体,空气在她的眼前扭曲,地面透过鞋底燃烧着双足。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皮肤如同针刺般疼痛,很快汗水就从每一个毛孔中涌流而出,衣服刚被沾湿一些,汗水似乎就蒸发到空气里去了。
挣扎的骡子和高大的厌火族人几乎挡住了她周围的一切,但她透过身影间的空隙,还是零星地看见了周围的一些环境。在距离她不到三步的地方,一根粗大的灰色石柱突出在地面之上,劲风携带的沙砾已经将它刷磨平滑,让半夏看不出它是否和晋城的那根传送石一模一样。
如同粗糙石板一般的山脉,仿佛是一个疯狂的巨人抡动大斧劈砍出的作品。万里无云的晴空中,太阳发出刺目的光芒,灼烤着荒芜的大地。在他们脚下遥远的地方,漫长而死寂的山谷中心,悬浮着一团厚重的雾气,正像云朵一样翻滚着。
滚烫的太阳应该在片刻之间就能烘干这样的一片云雾,但这团雾似乎丝毫不受阳光的影响。在这团不停滚动的灰雾之上,伸出了许多高塔,其中一些有尖顶,另一些却只有半截塔身,仿佛工匠们还没有将它完成。
“他是对的,”半夏喃喃自语,“一座位于云端的城市。”
马鸣抓着自己坐骑的马缰,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我们成功了!”他对半夏笑着,“我们做到了,半夏,而且没有任何……这简直太帅了,我们做到了!”他拉开脖颈处的中衣系带,“我的天!这里太热了,真的要烧死我了!”
半夏突然发现令公鬼正双膝跪倒,低垂着头,一只手撑在地上。半夏拉住她的母马,挤过混乱不堪的厌火族人群,走到令公鬼身边。这时,孔阳刚好扶着他站起来,纯熙夫人也来到他身边,正在仔细审视着他。鬼子母的面容平静如水,微微闭紧的嘴角显示出她很想甩令公鬼一耳光。
“我做到了。”令公鬼喘着气向周围望去,护法的扶持是让他站起来的惟一支撑。他的脸上满是汗水,没有一丝血色,就像是个垂死的人。
“可你差点失败。”纯熙夫人冰冷地说,非常冰冷,“那件法器并不足以完成这个任务,你绝不能再这么做了,如果你非冒险不可,也一定要经过合理思考,并且是为了重要目标才行,一定得如此。”
“我没有冒险,纯熙夫人,马鸣才是个总爱冒险的朋友。”令公鬼强迫自己张开右手,那件法器――――其中有一个像剑尖的锐角――――已经将它的剑尖刺入了令公鬼的皮肉,就在那个之前的伤疤之中。“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我还需要更强大一点的法器,再强大一点的,也许……”他发出一阵带着怒意的笑声,“它起作用了,纯熙夫人,这才是重要的,我把他们全都甩在了后面,它起作用了。”
“这是关键。”孔阳说着,点了点头。
半夏生气地啧了一声。男人!一个男人几乎杀死了自己,然后又把这事当成笑话;而另一个男人却说他做得没错。他们从来也不会长大吗?
“导引真气产生的疲惫和其它劳累并不一样,”纯熙夫人说,“尤其你刚才导引真气的力量又高达你的能力极限,我不能替你完全消除它,但我会尽力而为,也许留在你体内的不适感会提醒你将来要谨慎一些。”她正在生气,但声音里明显地流露出满意的情绪。
鬼子母伸手捧住了令公鬼的头颅,太一的光晕包围了她的身体。令公鬼喷出一阵颤抖的喘息,不由自主地哆嗦。他猛地向后扭动身体,挣脱纯熙夫人的双手,也离开了孔阳的扶持。
“下次请先问过我,纯熙夫人。”令公鬼冰冷地说着,将那件法器塞进腰间的口袋,“要对我做什么之前,请先得到我的同意,我不是你的宠物狗,可以让你为所欲为。”他合起双手,抹去了掌上微小的血迹。
半夏又发出那种气恼的声音。幼稚,而且完全不知感激。现在,令公鬼能自己站直了,虽然他的眼里还流露出疲倦的神色。半夏不必看他的手掌,就能确定那个小伤口已经消失了,就如同它从来没出现过一样。真是不知感激。令人惊讶的是,孔阳没有因为他的表现而斥责他,要他向纯熙夫人道歉。
这时,半夏突然意识到那些厌火族人已经完全安静下来,那些骡子已经全被他们聚集在一起。他们警觉地盯着外面,却没有人看一眼山谷中那座被雾气包围的城市,那里显然就是昆莫。
厌火族人的目光集中在两座营地上,它们分别在距离他们两侧大约半里的地方,每座营地都有几十座侧面敞开的低矮帐篷,其中一座营地是另一座的两倍大。
它们攀附在山坡上,如果不仔细看,很可能会忽略它们的存在,但营地中那些灰褐色的厌火族人却清晰可见。他们拿着短矛和扣上箭的角弓,其中一些人已经用面纱遮住了面孔,剩下的则正在把面纱戴上,他们看起来已经摆好了攻击的姿势。
“昆莫的和平!”一个女性的声音从上方的山坡传来,半夏能感觉到紧张的气氛从她周围的厌火族人身上消失了。那些在营地里的厌火族人也开始解下面纱,虽然他们仍然十分谨慎地审视着情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