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扬用大一点的声音说道:“这有什么用?”
“至少她们不会看到我们蜷缩在地板上哭泣。”丹景玉座竭力想让自己的声音更坚定一些,“我们还能战斗,桑扬,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能战斗。”
太可怕了,苍天啊,她们遏绝了我!她们遏绝了我!强迫自己平静下心神,丹景玉座握紧了拳头,又尽力用脚趾抠住粗糙的岩石地面,她希望自己喉咙里的声音不要那么像一阵呜咽。
紫苏将自己的行李扔在地板上,将披风甩到身后,用双手全力转动钥匙。这把钥匙有她手掌的两倍长,像门上的锁一样锈迹斑斑,这个大铁环上其它的钥匙也一样。空气寒冷而潮湿,仿佛夏日的气息根本无法触及到如此幽深的地方。
“快呀,孩子。”雷三姐为紫苏举着油灯,喃喃地说道,一边还不停地向幽黯的石砌走廊两端窥望着。很难相信这个有着好几层下巴的女人曾经是个美人,但紫苏认为,她现在真的很美丽。和这把钥匙搏斗着,她摇了摇头。
她是在溜回自己的房间时遇到雷三姐的,回房间去是为了现在身上这件朴素的灰骑装,还有其它几样东西。实际上,胖女人正在找她,看到她平安无事,雷三姐立刻狂喜地大声叫嚷着“林紫苏”,而且差点要把紫苏锁在房间里,直到一切危险都过去。
紫苏至今仍不清楚雷三姐是如何让她把藏在心里的意图说出来的,而这位胖女人竟然不情愿地提出会帮忙,那种震惊的心情至今仍然没有从紫苏的心中完全退去。
真像是个依照自己的心情而冒险的小姑娘。嗯,我希望她能……她是怎么说的?帮我离开这个泡菜坛。这把他娘的钥匙一直转不动,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拼命地扭动它。
实际上,紫苏要感谢雷三姐的原因很多,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准备好每一样东西,甚至可能根本找不到它们,至少不会只用了这么一点时间,而且……而且,当她撞上雷三姐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告诉自己,她竟然想这么做,她真是个傻瓜,她应该立刻就趁着还有机会的时候找匹马跑去晋城,不要等到有人决定把她的脑袋也挂在白塔前作为装饰。
紫苏怀疑,其实自己一直就想逃离这里,从来不曾真正忘怀过这个计划,所以甚至当雷三姐将几件漂亮衣裙放进她的行李中时,感激之余,她也没有任何异议。
反正花片和香粉总是可以在路上意外“遗失”的。
为什么这把他娘的钥匙就是转不动?大约雷三姐能……
钥匙突然转动了,门锁里随之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紫苏立刻开始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断在了锁里头,但当她推动那扇粗重的木门时,门开了。抓起地上的包裹,她走进岩石牢房……又困惑地停住了。
灯光中,牢房里有两个女人,浑身上下除了青黑色的瘀伤和红色的鞭痕之外,没有任何蔽体之物。突然出现的强光让她们用手遮住了眼睛,片刻之间,紫苏还不能确定她们就是她要救的人。她们之中一个身材相当高,有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另一个矮一些,显得更加强健,皮肤也更白皙。她们的脸看起来应该就是――――应该没错,就是她们。
尽管遭受酷刑,但她们脸并没有受伤,所以紫苏应该可以确定。然而,那种鬼子母不受岁月侵蚀的特点,已经从她们的脸上退去。紫苏可以毫不犹豫地认定,眼前这两名女子顶多也就比自己大六七岁而已,而且她们肯定不是鬼子母了。
紫苏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感到困窘,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热。在她们四周,她看不到任何幻像和光晕,鬼子母身边总是有各种幻像和光晕的。不要去想了,她对自己说。
“哪里?”两名女子中的一人问道,停了一下,她清了清喉咙,“你们怎么拿到钥匙的?”是丹景玉座的声音。
“是她,”雷三姐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用一根粗指头戳了戳紫苏,“快点,孩子!我已经太老、太迟钝,不适合参加冒险了。”紫苏惊讶地望着她,雷三姐是坚持要跟来的,她说过她不会置身事外。紫苏想问丹景玉座,为什么她们两个会看起来突然年轻了那么多,但现在没时间问这些琐碎的问题了。他娘的,我太习惯当林紫苏了!
将手中的一个包裹塞给赤裸着身体的女子,紫苏飞快地说:“衣服。尽快穿上,我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我让那名卫兵以为我要给他几个吻,让我可以进来报复你,因为你对我一直都很坏。就在他心猿意马的时候,雷三姐用面棍敲了一下他的后脑,我不知道他会睡多久。”她退到门外,担忧地望着卫兵室的方向,“我们必须快一些。”
丹景玉座已经解开了包裹,开始将里面的衣服套在身上。除了一件木棉衬衣之外,那里头全都是朴素的褐色粗麻衣服,属于那些来白塔寻找鬼子母解决问题的乡下妇人的穿着,只是为了骑马方便而在裙侧留出的开叉显得有一点不寻常。
那些开叉都是雷三姐做的,紫苏拿起针线只会刺伤自己。桑扬也拿起了一件衣服,但她似乎对悬在腰带上的短匕首比对衣服本身更感兴趣。
至少,三个衣着朴素的女人有机会在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下离开白塔,有许多前来寻求帮助的人因为这场战斗而被困在了白塔里,再多三个从藏身之处爬出来的人,最糟糕的结果也只是被赶到大街上,只要没人认出她们就行。
她们的面容大约会有很大的帮助,没有人会将两名年轻女子――――至少看起来很年轻――――当成是丹景玉座和太微玄使。前丹景玉座和前太微玄使,紫苏提醒自己。
“只有一名卫兵?”丹景玉座一边问,一边打着哆嗦穿上厚长袜,“奇怪,就是看管小偷也会比这个更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