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昆莫开始,令公鬼一直让鬼笑猝和他睡在一起,你这个傻瓜!她每晚都陪着令公鬼。枪姬众们都认为她会嫁给他。”即使是从哭泣声中,沙陀信仍然能分辨出铁勒娜怨恨的怒火。她不喜欢别的女人在她失败的地方获得成功,毫无疑问,铁勒娜因此才一直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鬼笑猝虽然有双火烈的眼睛,却无疑是名美女,她的胸部比大多数枪姬众都要丰满,然而沙陀信还是认为铁勒娜比鬼笑猝更有机会,只要……
铁勒娜颓然倒在从窗口射进来的月光中,从头到脚都在颤抖,嘴里发出连续不断的啜泣声,沿着脸颊滚下的泪珠也顾不得去擦干了。只要鬼笑猝朝她皱皱眉头,她一定会立刻匍匐在地上。
“很好,”沙陀信柔声说道,“如果你不能,那就不要吧!但至少你还能从师卫古那儿刺探到一些讯息,我知道你可以。”他站起身,抓住铁勒娜的肩膀,让她转向门口。
铁勒娜退缩着躲开他的碰触,然后才向门口转过身。“师卫古这几天都不会想见到我了。”她一边抽噎着,一边恼恨地说道,她的样子仿佛是随时都有可能重新痛哭流涕,但沙陀信的声音似乎是安抚了她的情绪。“我浑身都变成了红色,沙陀信,红得就像我赤裸着身体在太阳下晒了一整天,还有我的头发,它永远也长不到――――”
铁勒娜走到门口,视线落在门把上,沙陀信在眨眼间将手绢拧成细绳,扑上去勒住她的脖子,他尽量不去注意铁勒娜凄厉的闷嚎和狂乱踢蹬着地板的双脚。
铁勒娜的手指抓着沙陀信的双手,但沙陀信只是直盯着前方。即使眼睛仍然睁开着,沙陀信也只看得见成乐,当他杀死女人时,他总是这样的。
沙陀信爱他的姐姐,但姐姐在发现他的秘密时没能保持沉默。铁勒娜的脚跟猛烈地敲击着地面,似乎永远也不会停下来,但只是过了不长的一段时间,它们逐渐放慢下来,最终一动也不动了。
她的体重全部压在沙陀信的手上。沙陀信又数了六十下,才松开手,让她倒在地上。铁勒娜有可能在下一次就会供出一切,招认自己是魔尊的爪牙,并把沙陀信也指认出来。
在柜橱里翻找了一下,沙陀信抽出一把屠刀。处理一具完整的尸体是有困难的,幸好死尸不会流什么血,流出的一点血可以用黑色的黄麻袍子吸干。大约他能找到那个在他门缝里留下纸条的女人,如果她不够漂亮,她一定也会有同样是魔尊的爪牙的朋友。
师卫古不会在乎去找他的是不是楼兰女人。沙陀信自己宁愿把一条毒蛇放在床上,那样的危险会更小一些。大约一名楼兰女人能比铁勒娜更有机会对抗鬼笑猝。跪在地上,沙陀信开始低声哼起一首歌,那是成乐教他的摇篮曲。
轻柔的夜风吹过小镇三丘,消散在它的街巷里。小镇中心,坐在宽板桥的石栏杆上,令公鬼觉得这阵风应该不算凉爽,但在经历过荒漠的炎热之后,他已经不必在这样的夜晚将红色长衫敞开了。
桥下的河流不算大河,现在更只剩下正常宽度的一半,不过令公鬼很高兴能看到这股流向北方的清水。快速移动的流云经常会挡住月亮,让黑色水面上闪烁的粼光时隐时现。这就是他夜晚外出的所有原因,真的,令公鬼只想暂时看看这条小河。
阵法已被设下,这座小镇和周围的楼兰营地全部被笼罩在阵法之中,哪怕是一只麻雀,厌火族人安排的岗哨也不会放过。至少令公鬼可以花半个时辰,让这股清水舒缓一下他的神经。
这显然比令公鬼不得不命令纯熙夫人离开,然后再继续万剑的课程要好。前一晚,纯熙夫人甚至亲自给他端来晚餐,在令公鬼吃饭时不停地对他说话,仿佛是想在他们到达雨师城之前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塞进他的脑子里。
令公鬼不能面对她乞求着要留下来的样子――――就在前一晚,她真的是在乞求!对于一个像纯熙夫人那样的女人,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
令公鬼真想答应她,只希望她不会再这样做,大约正是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纯熙夫人才采取这种行动的。能安静地听半个时辰潺潺的流水声,对令公鬼来说实在是种享受,运气好的话,大约纯熙夫人今晚就能放过他了。
河水到两侧岸边野草间,各有八到十步宽的一片土地,土层都已经干裂了。令公鬼抬头望向横过月亮的云朵,他能试试让这些云团下雨。
这个小镇的两座喷泉都干了,全镇三分之一的水井里都积满了尘土,但令公鬼确实只能试试而已。他曾经试着让天空下过一次雨,还记得该怎么做,然而,现在令公鬼要小心的是不让降雨变成一场洪水和摧毁一切的风暴。
万剑在这方面没办法帮他,这名弃光魔使似乎对气候了解得不多。万剑教给令公鬼许多知识,但对于其它更多的事情,他只是敷衍了事,或者干脆承认一无所知。
令公鬼曾经以为弃光魔使无所不知,几乎也是无所不能的,但如果其它弃光魔使也像万剑一样,他们就都有着无知与有缺陷的一面。大约令公鬼在某些方面的知识已经超越他们了,至少是超越他们之中的部分成员。但重要的是,要查清他们的弱点在哪里,吉陀婆在控制天气上就像万剑一样无能。
令公鬼哆嗦了一下,仿佛这里还是三绝之地的夜晚,万剑从没告诉过他这一点。如果他今晚还要睡一觉的话,最好还是听水声吧,不要再想这些了。
苏琳走到他身旁,靠在栏杆上,束发巾围在她的肩头,她的白色短发露在外面。这名细瘦的枪姬众还携带着全副战时装备――――弓箭、短矛、匕首和圆盾,今晚由她指挥令公鬼的护卫。二十多名女武神的信徒安闲地蹲伏在这座桥周围十步的范围内。
“真是一个古怪的夜晚,”苏琳说,“我们在赌骰子,但突然间所有人都只能掷出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