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男人是松柏,女人是柳树。”松柏与风暴抗争,最后被折断,而柳树却会在必须生存下来的时候顺风倒伏。不过这不意味着湘儿很喜欢倒伏。
她说:“他……真龙大人……在晋城,真龙大人召唤我到那里去。”
“晋城。”令公鬼松开握住她前臂的手,湘儿立刻偷偷揉了揉刚才被捏的地方。但她其实没必要偷偷这样做,令公鬼根本没有看她,而是又望向某个遥远的地方。
“是的,我听说了。”“先知”向远处,或是向他自己说着,“当奇肱国像海丹一样从属于真龙大人的时候,我就会率领人们前往晋城,去沐浴在真龙的光辉之中。我还会派遣信徒去骆驼城和白水江城传播真龙的讯息,去滕州、坎多和其它边境国,去锡城古国,而我会带领人群跪倒在真龙大人的脚前。”
“一个睿智的计划……唔……哎哟,真龙大人的先知。”一个湘儿听到过的最愚蠢的计划,不过湘儿并不确定这个计划不会成功。不知为什么,愚蠢的计划经常会成功,特别是那些男人的计划。如果现在令公鬼的傲慢有半夏所宣称的一半那么多,他甚至有可能会喜欢这些人全都跪在他面前。
“但我们……我不能等了,我已经受到了召唤。真龙大人发出的召唤,凡人必须遵从。”湘儿想:总有一天,她要为这些话甩令公鬼几耳光!“我必须找一艘船去下游。”
“先知”盯着湘儿看了许久,让她变得愈来愈紧张。汗水从她的后背和双乳之间不停地流下来,原因不止是天气炎热,在这种目光下,就连燕痴也要流汗。
最后,“先知”点了点头,狂热从眼中退去,只剩下他以往的阴郁。“是的,”他叹息了一声,“如果你受到了召唤,你就必须去,在正道之中,随苍天而去。穿着要得体一点,真龙大人身边的人必须是其它所有人的道德典范。一切都要为真龙大人和他的正道考虑。”
“一艘河船?”湘儿坚持道,“你一定知道所有到达平陆的船,以及所有在附近村庄停靠的船。只要你能告诉我能在哪里找到一艘船,我的行进速度就能……快许多。”湘儿本来想说的是“容易许多”,但她觉得太轻松的话可能无法说动“先知”。
“我并不关心这样的事,”“先知”有些暴躁地说,“但你是对的,真龙大人发出的命令一定要尽快执行。我会去问问,如果能找到一艘船,我最后总能知道。”他的眼睛转向另外两个男人。“你们必须保护她安全到达那里。如果她坚持要穿成这样,她会引来怀有邪念的男人。她就像个任性的孩子,一定要得到保护,直到她重新见到真龙大人。”
湘儿咬住自己的舌头,心想:是柳树,不是松柏,现在她需要作一株柳树。她努力用微笑遮掩住自己的愤怒,这个白痴男人一定以为她会感激他。不管怎样,令公鬼是个危险的白痴,她必须记住这一点。
乐净和于彪再一次握过“先知”的前臂,就和他匆匆道别了。他们一人抓住湘儿的一只胳膊,快步把她拉出了房间,似乎认为很有必要让湘儿尽快离开“先知”。
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先知”好像已经忘记了他们。他皱起眉望着为他看门的那个瘦子。在那个瘦子旁边站着一个相貌豪爽、穿农人衣服的男人,现在正用他的大手捏着一顶帽子,宽阔的脸上充满了敬畏。
在向厨房走的路上,湘儿没有说一句话。那名灰发妇人还在磨着牙齿,搅拌着那只汤锅,仿佛她在这段时间里从没有移动过。湘儿在两个男人拿回兵刃时也还咬着舌头,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他们走出那条巷子,来到一条比较宽阔的街上。这时,湘儿转身瞪着他们,在他们的鼻子底下来回摇晃着手指:“你们怎么敢这样拉扯我!”
经过的路人都带着笑意望向他们――――男人是遗憾的笑,女人是羡慕的笑――――不过大概不会有人能想到这个风流的年轻女人会为了什么事而斥责这两名壮汉。
“再过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我就能让他在今天之内找到一条船了!如果你们再敢碰我――――”乐净用极大的声音哼了一下,让湘儿的话停在半截。
“再有他娘的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先知就会他娘的把你握在掌心了,或者他会把你转交给某人,那时立刻就会有某人他娘的来处置你了。只要他说句话,就会有他娘的五十只手,或是一百只手,或是他娘的一千只手去执行,去保证它一定会被做到!”
乐净说完就沿着街道大踏步走了下去,于彪走在他的身边,如果湘儿不跟上去,肯定会被他们丢在这里。乐净连头都没回,仿佛他知道湘儿一定会追过去,而湘儿差点就为了证明乐净是错的而选了另外一条路。
最后湘儿选择跟随他们,不是因为害怕自己在一团混乱的街道上迷失,反正她自己也能找到路出去的,迟早可以。
“他曾经让一名他娘的内廷的贵族被鞭子抽――――被鞭子抽!那时他声音里的火气还不到和你说话时的一半。”独眼男人仿佛是在发牢骚,“轻视真龙大人说的话,这就是先知给那个贵族定下的罪名。知道吗!你竟然质问他有什么他娘的权力评价你他娘的衣服?!你之前表现得还不错,但我看你的脸就知道你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你又要他娘的对他说狠话了。能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只有在他面前直呼真龙大人他娘的名字,他管这个叫亵渎,就像不能直呼他娘的魔尊的名字一样。”
于彪点着头:“还记得良姜小姐吗,乐净?就在第一个跟真龙大人名字有关的谣言从晋城传过来之后,她说了一些关于‘那个叫令公鬼的人’的话让先知听到了,那时先知立刻叫刀斧手架起了断头台。”
“不是吧?先知为了这个而砍别人的头?”湘儿难以置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