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这么做吗?”马鸣问,“你为何那么反对骑马?”令公鬼只是看了看他,马鸣不自在地耸耸肩:“哦,就算是我也觉得太胡闹了!如果你要决定……”
他用一只手抓住两匹马的马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钱――――一枚嘉荣城式样的铜钱――――又叹了一口气,“总是拿到同样的铜钱,对不对?”他将那枚铜钱滚过自己的手背,“我……有时候很走运,令公鬼,让我选吧!写着“元享利贞”的一面代表指向你右手的那个,另外的一面代表另一个,你说呢?”
“这真是荒谬……”半夏说道,但纯熙夫人按住姑娘的手臂,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令公鬼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半夏又嘟囔了些什么,令公鬼只听到“男人”和“男孩”两个词,但他知道,半夏的话绝不是赞扬。
马鸣用拇指一弹,那枚铜钱旋转着飞向空中,在阳光下发出黯淡的光彩。当铜钱飞到最高点时,马鸣抓住它,将它平扣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却犹豫着没有将上面的手掌拿开,“相信扔铜钱可不是什么他娘的好办法,令公鬼。”
令公鬼看也不看地将手掌放在一个三角上,“这个,你选的是这个。”马鸣从指缝里看了一下那枚铜钱,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总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令公鬼看得出来,两个人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无所谓了。他将按在石柱上的手掌抬起,去看马鸣和他所选的那个三角,那个三角形指向左侧。
这时,太阳已经滑过了天顶,他的决定必须是正确的,如果出错,他们将失去时间,而不是争取到时间。这是最坏的结果,是他们所能承受的最坏的结果。
站直身体,令公鬼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坚硬的小东西,那是一枚闪亮的暗绿色石雕,可以被令公鬼轻松地握在掌心。石雕的外形像是一个圆脸圆身的男人,盘腿坐着,膝头横放着一把剑。令公鬼用拇指摩挲着雕像的秃头顶:“让所有人靠近这里,所有的人,鬼玄元,让他们将牲口也都集中过来,所有人都要尽量靠近我。”
“为什么?”这名厌火族人问道,“我们要去昆莫。”令公鬼在手掌上掂了掂那枚石雕,弯腰拍拍传送石:“去昆莫,就是现在。”
鬼玄元不带表情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站起身,向山下的厌火族人发出号令。
纯熙夫人向令公鬼靠近了一步,“那是什么?”她探询地问。
“一件法器,”令公鬼回答,他将那个物品在手里转了转,“一件为男人所用的法器。我在查看那扇门的时候,从内库藏里找到了它,是那把剑让我找到它,并认出了它。如果你们怀疑我怎么能导引真气足够的上清之气,带走所有的厌火族人、这些骡子、每一个人和每一样东西,那就是因为这个。”
“令公鬼,”半夏担忧地说,“我相信你认为现在的做法是最好的,但你确定吗?你真的确定这件法器足够强大?我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法器。你这样说,我相信你,但不同的法器有很大的差异,令公鬼。至少,那些能够被女性使用的法器是如此,它们的强弱有异,但外观的大小或形状却并非判断标准。”
“我当然确定。”
令公鬼说了谎,他不知道该怎样测试法器,除非他拿着它全力进行导引真气,但这样会让半个晋城的人都陷入惊恐,这会破坏他的计划。
但他相信它能够帮他完成任务,虽然也许只是刚好够用,而且,没有人会知道内库藏里少了这么小的一个东西,除非他们决定详细清点内库藏,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你留下神威万里伏,带上了这个,”纯熙夫人喃喃地说道,“看来,你对如何使用传送石有相当的认识,比我以为的更多。”
“连翘告诉了我许多。”令公鬼说。连翘确实教了他许多,但第一个向他解释传送石的是兰飞儿,那时,他还以为她只是个名叫紫柳的姑娘。但他并不想向纯熙夫人解释太多,就像他不打算告诉她兰飞儿愿意提供的协助一样。
这位鬼子母在听到兰飞儿出现时显得过于平静,即使是纯熙夫人,也不该这么平静。而且她总是用那种估量货物的眼光看他,仿佛他在她心里只不过是天平上的一样物品。
“小心,令公鬼,”纯熙夫人用她那种冰冷而充满节律的声音说道,“任何承负都会对因缘有不同程度的改变,而像你这样的承负有可能将纪元流永远撕裂。”
令公鬼希望自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有着什么样的计划。
厌火族人纷纷牵着骡子爬上山坡,他们聚集在令公鬼和传送石周围,覆盖了一大片山坡。除了纯熙夫人和半夏之外,所有其它人都肩并肩地挤在一起,厌火族人们为这两位女子让出了一小块空地。鬼玄元向令公鬼点点头,仿佛是在说,一切就绪,全看你的了。
令公鬼举起那块闪亮的法器,他想过让厌火族人丢下那些牲口,但他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听从。而且,他想将所有这些人都带过去,并且让他们都认为他是成功的,在荒漠中,他也许会迫切需要别人的善意。
厌火族人全都面色沉静地看着他,有些人戴上了面纱。马鸣紧张地在指间一圈圈滚动那枚嘉荣城的铜钱,半夏的脸上渗出了汗珠,他们两人是所有人之中惟一表现出焦虑的。
没有理由继续等下去了,他必须以让世界上所有人出乎预料的速度展开行动。令公鬼让自己进入虚空,向真源伸展出去,那种令人恶心的、晦暗不定的光亮就在那里,压覆在他的肩头。上清之气充满了他,为他带来生命的气息,拔除大树的飓风,夏日里甜美的花香,来自粪尿堆中的恶臭。
飘浮在虚空中,令公鬼凝视着面前迸射出光芒的三角形,透过那件法器深深地呼吸着狂暴的阳极之力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