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裴瑾是个七尺多高的男子,甚至乍一看比李璇还要高一点。但手上的动作确实非常的温柔,和他的形象有点不符。
裴瑾拿着打湿的帕子,轻轻的为李璇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污。
李璇还是第一次不带有色目光的去打量裴瑾,裴瑾的确是长得好看。
即便离得那么近,近得李璇可以看清楚他的根根睫毛。可依旧看不出裴瑾的脸上有什么瑕疵,甚至皮肤光滑如玉,似乎比折柳都好看几分。
李璇没来由的脸红了一下,好在这些年在战场上拼搏的有些黑,所以脸红也看不大出来。
“将军似乎很担心脱衣服?”裴瑾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
李璇本就习惯把不熟悉的人,或者是本就心存戒备的人往坏的方面想。所以裴瑾此言一出,不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李璇心中都多了几分警惕。
“你恨梁元帝?”李璇眼神凝肃,抿着嘴。
“这天下之人,恐怕没有人不恨梁元帝。”
裴瑾的回答可谓是滴水不漏,这个世界上的确没有几个人不恨梁元帝。
“这倒是。”李璇面色不变,“看你今日直接一箭就要了梁元帝的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与你有杀父之仇。”
“梁元帝祸害天下百姓,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切肤之痛,甚过杀父之仇。”
李璇怎么也没想到裴瑾说话居然如此的密不透风,探不到任何一点消息。
突然手臂受伤的地方传来凉丝丝的感觉,李璇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这是在做什么?”
“麻沸散。”裴瑾认真的将麻沸散在他的伤口处涂平。
“你是墨子的后人,却有华佗的麻沸散。裴瑾...”李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麻沸散相传至今早已不算什么稀罕之物。也许华佗初创之时的确昂贵,但现在虽然不至于大街小巷都有,但规模稍微大点的药铺也都会备有麻沸散。”裴瑾的确是不慌不忙。
李璇也判断不出来他刚才到底是露了马脚,还是根本就没露马脚。
裴瑾这个人虽然帮了她,但身上的确还有不少值得去探究的秘密。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裴瑾将缝合所用的针在火上消了毒,李璇一直不经意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涂了麻沸散之后,的确是没了疼痛的感觉。裴瑾眼神专注的盯着伤口,手下的动作非常轻柔。
李璇能够感觉到他在这方面的确是专业的,可就是感觉得到他的专业,就越加奇怪。
“医术跟谁学的?”李璇问。
“自学。”裴瑾眼睛眨都没眨,依旧是直直的盯着伤口。
“这就是你说的研究人?”李璇还记得裴瑾说过他的师兄们喜欢研究木头,而他喜欢研究人。
“是,但也不全是。”裴瑾道。
“是又不全是,你总是喜欢搞得这么神秘?”李璇身为一个大将军,身为一个有秘密在身,总是喜欢防备人的大将军。她其实很不喜欢有人给她搞神秘这一套,像是在玩弄自己。
“在下研究人,研究的不仅是医术,还有人心。”裴瑾却是难得的解释了起来,“只可惜人心变化多端,实在难测,即便说出来,将军也是不信的。若是哪一日真的用上了,我自不必多解释,将军也会信我。”
李璇微微皱了皱眉头。
“伤口已经缝合完毕,如果想快点好,七日之内不要过度使用手臂。”裴瑾丝毫不客气地走到一旁,用盆里的清水清洗起了工具和自己的手。
李璇这才终于去看了一眼自己被缝合好的伤口,一道伤口整整齐齐,一排线也是整整齐齐。
“就这么长着?”李璇问。
“七日之后,我会把线拆除。”裴瑾擦干净手之后,从旁边的药箱里拿出了上好的金疮药,“继续用药外敷。”
“嗯。”李璇点头。
“将军,裴瑾,好了吗?我能进去了吗?”徐干一直在外面守着不曾离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在外面大声的喊。
“进来吧!”李璇穿好了衣裳。
徐干见了的时候,李璇就已经穿戴整齐,和平时一样霸气的坐着,看不出任何受伤的样子。
“将军,伤口处理好了?”徐干一边问着,一边跃跃欲试,就想上去瞧一瞧李璇的胳膊。
“好了。”李璇出口制止了他,“陈哲还在外面领罚?”
“嗯,估计还得一会儿。”徐干这些日子和陈哲相处的还不错,知道对方是个太正直的人。
就是因为他没什么坏心思,又太正直,所以才会私下放了王琼的人。可是,正直虽然是对的,但是害了将军就不对了。
“将军,末将觉得陈哲这事儿做的的确不对,但您打他几顿板子也不能改变他的为人啊。不如就把他交给末将处置吧,末将一定要好好掰掰他的性子。免得他日后再害将军受伤。”徐干说话的时候都已经有些摩拳擦掌了。
徐干能忍得了自己受伤,但是忍不了李璇受伤。
“嗯,注意着点分寸。”李璇道。
“将军放心。”徐干一幅信誓旦旦的模样。
“你也退下去吧。”李璇挥手挥退了裴瑾。
如今都城已经被攻破,梁元帝已经身首异处。只等着将怀王殿下接进都城,再借此机会一举封王。那程英王就成了乱臣贼子,就更加有了光明正大的讨伐的借口和理由。
所以眼下要做的,就是守住都城将怀王殿下迎进来。
李璇提笔将发生的事情全部写进文书中。
虽说自己拼了性命将都城打下来,却要迎怀王殿下称帝,心中实在有些不忿。但如果不这么做,又怎么堵的住悠悠众口。如果自己真的借此机会称帝,那一下子就和怀王殿下,程英王两人为敌。
所以即便心中有称帝的打算,也绝对不能是在这个时候。
李璇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该做什么。所以此刻必须要压住内心的欲望和不甘,先把这一切交给怀王殿下。
谋大事者可等十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