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艺菲睁开眼时,便是瞧见小和尚正在将一颗丹药塞入自己口中,吓得急忙坐起身吐了出来。
瞧见那颗重新落在掌心中半黑半白色的齐元丹,祝艺菲十分无语,就知道小和尚是个不靠谱的和尚,从来不念经,很少打坐,大部分时间不是吃东西、睡觉,便是像个道士一样炼丹,而他炼制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丹药很多连她都叫不上名字,说不出功效来。
而上一次给榛子孩和鹿骞疗伤的那丹还是她炼了大半,剩下最后一道淬火的工序交给他方才成功了一次,如今看着他一脸无辜的呆萌模样,还真不好对这个颜值时刻逆天的和尚责罚半句。
“妖女,你终于醒了”小和尚大喜过望,眼眶也红了起来,跳上床,双手像钳子一样死死的保住她的双肩,将那张玉面贴了上去。
“男女授受不亲”祝艺菲连扒带推,终于将他弄开,瞧着那被迫压成一团仿佛鸟屎般色泽的丹药,无语的问道“我昏迷的时候,你就给我吃的这个?”
“是的啊,这就是齐元丹,疗伤圣药,不是你教我的么?”小和尚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坚定的道。
“我说怎么真气像是被凝固了似得,无论如何都运转不通,全是拜你所赐”气的呵斥一声,将那丹药放在息下微微一嗅,十分无奈的道:“你将药材的顺序放错了一位,真是个比我还粗心的和尚”
“这也不能怨我,都是紫阳哥哥的丹炉不行,等到时候我自己炼制个好的丹炉,不论药材怎么放都没问题”小和尚傲娇的抬起有些圆润的下颌,撇着眼珠道。
“呵呵,那我就等着看”祝艺菲实在不想打击他,跳下床,两手向他怀中探去,瞬间便将那紫梧瑶天炉握在掌中,藏了起来。
“哎,你这个妖女,刚刚还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我丹炉”小和尚见自己的宝贝被收了过去,十分恼火,伸手便来夺。
“去去,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什么授受不亲,这个丹炉是我师父的至宝,先前借你玩玩,现在不行了,我要有用的”祝艺菲拍开他的手,冷哼道。
“妖女,你真是忘恩负义”
“嗨,你个小兔崽子,说谁忘恩负义呢”
“你忘了么?你的就是我的,这是你师父的,也就是你的,所以也是我的,我用是理所当然的”
“这从哪里说起”
“当然要从我五岁那年,你给我洗澡,我说长大了以后要娶你,那么,你就是我的娘子,也就是说,你是我的,然后,你的东西也就是我的”
祝艺菲目瞪口呆,不由得暗挑大拇指,要论不要脸,她还真比不上这个和尚。
“不对啊,我记得应该是在军营,帐篷里,怎么,现在,这是什么地方?”祝艺菲抬头四顾,这才发现所居之地大有不同,急忙问道。
“啊,这是青州城,祝融已经率兵把殿下包围了,你都昏迷小半月了”慧通走到桌子前,拿起一颗青色的小果子咬了口,酸的登时眯起了眼睛。
“怎么可能”
“还有,你那几个护法被困在金甲图牛阵中,快去救吧”小和尚将果核顺手从窗外扔出去,恰好砸在前来探望祝艺菲的韩哲头上。
“大胆,哪个敢如此无礼”一个侍者大喝一声,急忙帮着韩哲糅额头。
韩哲摆摆手,晓得是那个不懂规矩的和尚,好在先前他的十万菩提珠救了自己一命,也就不计小过。
“殿下来了”小和尚趴在窗子上,手撑着下巴,一副敌对的模样。
“小师傅这么早就来了”韩哲行入内室,见祝艺菲正完好的站着,除了衣裙有些褶皱,面色却是红润有光,气色不错。
“那是,看自己的娘子,必须得早起”小和尚视线随着韩哲行动,扭头抽身从窗子上下来,扬起下巴道。
“休要胡说”祝艺菲一记刀眼杀过,果真扁起嘴巴,不再言语。
“殿下来的正好,快带我去城墙上看看”祝艺菲言罢,也不待韩哲反应,便拉住他的衣袖,大步向外。
“妖女,男女授受不亲”小和尚见二人手拉着手,十分不爽的跟在后边大声叫道。
一行人来到城墙之上,便见两方列方阵对峙,威八王已与玄衣小将祝天霖和金甲小将虚谷子战在一处。
二人身怀绝技,尾巴王一蛟三魂,正打的难解难分,突见高台之上,祝融身边端坐一青年男子,青衣华服,相貌不凡,祝艺菲心下一动,祭开法眼观瞧,只见其额头之上现三尺法眼相对,金眸银瞳,竟是仙家法目。
“不对啊”喃喃自语,再观其面色,却不见丝毫仙光护罩,略一思索,放下心来。
高台之上的司云也觉察出有人偷窥自己,现下,他是良皇手下的谋师,地位仅次于祝融。
虽然仙法尽失,可修为还在,尤其是一双仙家法目,上可窥苍穹日月,下可览风水河山,再加上那金甲图牛阵便是他亲自布下,普天之下,凡间之人,莫有能破得了此阵者。
如此被窥探,自然深有察觉,目光放远一扫,瞬间与祝艺菲的目光相遇。
司云心下一阵惊讶,这白衣女子貌美惊人,尤其是那一双眼,似娇似媚,如云如水,比那狐毛所化之女还要艳丽几分。
威八王与二将酣战转瞬已是半个时辰,祝艺菲纵身一跃飞入战场,半空伸手一招,唤出冰火剑,皓腕轻抖,一招白鹤千影亮出,霎时将祝天霖和虚谷子打落马下。
威八王面色惨白,口喘粗气,汗如雨下,双眸隐现红色血丝,看得出来,肉身已不堪重负,十分疲劳。
“你先回去歇着”祝艺菲轻声说道。
威八王点点头,拨马转回军阵之中,饮水食药,暂作休息。
“小女子不才,想请教一下金甲图牛阵,还请高人指点一二”一声言罢,城墙之上倏然飞下一个青衣道者,年纪约么弱冠,五官清秀,眉间透出一股红鸾之息,压制冲宵之气,祝艺菲观之,虽有些不懂,但却瞧其骨轻肉如云,非是寻常修者,应是犯了色戒,方才如此虚弱。
道者落于军中一座不知何时搭好的高台之上,甩了甩宽袍大袖,冷哼道:“今日,你这小辈若能破的了此阵,我司云便自断仙根,从此堕入轮回,永世不得飞升”
“哦?那还请前辈多多指教”祝艺菲口中之言虽轻快自若,心头却早起了谨慎,再闻听他言,禁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司云淡淡一笑,俯身盘坐在锦缎蒲团之上,左右双手虚空画出四道光象,渐化实物,竟是四张黄纸金牛图。
随即,两掌拍开,四图飞向战场之中,落于东南西北四方正地,几道白光一闪,平地忽起万丈黄沙风暴,上接苍穹,下临凹地,瞬间阻挡了她所有的视线。
“你来破阵吧”呼啸的风中传来司云得意的声音,显得极为傲慢。
“好,若是我破了这阵法,还请信守诺言”祝艺菲冷笑一声,双肩微微一动,周身架起护体法光,跃下马匹,双指捻起一张定身符,便钻入阵中。
韩哲见此,剑眉紧皱,颇为担忧的道;“孤也见过一些阵术,面临此阵,仍觉杀气太重,军师进去,会不会有何不妥?”
“殿下放心,此阵虽然凶险,可祝姑娘本就对阵法颇为精通,若再者,陆将军等人被困在此阵也有半月之余,祝姑娘定会倾尽全力”善迹安慰道。
“孤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韩哲长叹一声,不知该如何抒发胸中之抑。
善迹早已了然韩哲的心思,顿了顿便继续道:“殿下尽管放心,不是慧通师父还在么?若是祝姑娘有危险,他定当出手相救”
韩哲微微侧目,瞧着那正在闭目养神的光头和尚,坐在马背上不断的摇晃,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嫣红的唇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模样十分放荡不羁,一点也无身为大僧的气派,顿时觉得那份担忧又沉重了一些。
司云见祝艺菲已经入阵,唇角斜扬转身一跃,也落入阵中,立于虚空之中,捻指掐诀,运转阵术。
一入阵中,祝艺菲便觉出此阵的不同,漫天黄沙仿若虎龙狂暴,左右席卷,威力巨大,若不是她一指血符定身在手,恐怕肉身早已被风刃刮成肉末。
加固了下周身的护体法光,继续前行,忽闻大第震动的轰鸣之声,于此同时,四面八方,若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却因那漫天黄尘烟霾而顾望不清。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呼吸,祝艺菲本体未动,一道元神出窍,手持冰火剑对那模糊不清的庞大之物用力斩下,便瞬间散成沙土,被风卷席卷而去。
“奇怪,这阵竟无阵形”祝艺菲法眼大开,上下一扫,不着半分边际,仿若此时此刻,自己已是身处另外一个混沌的世界之内,便是法眼所见,也都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景致。
《玄清御轮天书》中阵之一篇曾讲过这金甲图牛阵,其乃是乾元太和子午阵的子阵之一。
由四张点水黄纸上画出四匹金甲黄牛,东方之牛主风,西方之牛主尘,南方之牛主杀,北方之牛主屠。
风起尘扬,屠杀始开,风息尘落,屠死杀破,也就是说此阵根本无阵眼,阵心之地,而要想破此阵,则要避开南北,行向东西,寻出黄牛图,以天火毁之便可。
可想要在阵中寻找方向,却是件天大的难事,上不见日月星辰,下不见树木晷迹,再者金甲图牛阵四图时刻更迭,也许前一秒你是在东行,下一秒,却变成了南行。
“为今之计,破阵先不是最重要的,是要寻到鹿骞他们”祝艺菲望了望四周,将项扯下,拿出里边的一个四方形的小盒子,托在掌心处笑道:“还好,留了这个”
只见那小盒子被轻轻打开,里边竟是几缕粗细不均的毛发,将其取出,祭出天火符燃成灰烬,对着轻轻一吹,那灰尘瞬间四散开,化成五只黑色的蝴蝶,翩翩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