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清晨,突然下起了微雨,这是自入春以来的第一场落雨,不过也只有那么寥寥几滴,便晴了下来。
小和尚在帐子内把着丹炉炼药,祝艺菲站在门外瞧着碧蓝澄澈的天空发呆,如此这样少的雨水实在罕见,怕是今年又将是个大旱之年。
“在想什么呢?”韩哲身穿金鳞甲胄,从远处走来,腰间的佩剑拍打着甲胄发出类似環玉相撞的叮当之声,霎是悦耳好听。
“自从五年前年秋季开始,这越向南海的方向雨水越发少了起来”言罢,朱唇溢出一声轻叹,那清秀绝美的五官似乎都在被一种担忧笼罩,令人我见犹怜。
“是啊,兴许是战事大兴,天下久未太平,连苍天都觉得应该惩罚”韩哲与她并肩而立,手伸向她的腰际,想要揽住,给她一些安慰,却还是握了握拳头,收了回去。
“这京都久攻不下,那祝融手段了得,战事拖延的越久,苦的越是天下苍生,黎民百姓”
“想不到你身为一个女子,胸襟竟如此广大”韩哲闻听此言,不禁赞叹道。
祝艺菲摇摇头:“你不懂,我总是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战火纷乱,灾祸频频,生死离别,有时候,只要稍稍意念一动,便能感受到切身之痛,即便是如何铁石心肠,也无法不为之动容”
“或许吧,姑娘生为非凡之人,所见也定为非凡之事,待孤荣登大保,定会安顿天下苍生,富民强民”韩哲微微低首侧头,瞧见她光滑如玉的额头下那双宛若蝶翅般的浓密长睫,偶尔的颤抖仿若都能撩动他的心弦。
“妖女,丹药炼好了”小和尚一手捧着丹炉,撩开帐子,鼓出一团白烟,他脸上挂了灰尘,额头鼻尖上的汗珠颗颗晶莹剔透,沐浴在晨光之中,仿若凝萃的露水般,炫耀着五彩的华光。
“恩?终于炼成了?”祝艺菲瞧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从腰间摘下一方丝帕给他擦了擦脸。
韩哲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口中有些泛酸,急忙夺下祝艺菲手中的绢帕对着小和尚的脸随意抹了两下笑道:“小师傅也真是的,炼丹也不擦干了汗再出来,这初春的天还是很冷的,若是不小心着了风寒,孤和军师可是会担心的”
小和尚长眉微微挑了挑,一双大眼睛眯起一条缝,裂开嘴笑的十分邪肆:“殿下关心的可真多”
“算了,你一个和尚没事总炼什么丹,可惜了我的药材”祝艺菲将丹炉的盖子打开,一股馨香扑鼻而来,只见内中果真躺着两颗晶莹剔透的雪丹,浓郁的灵气好似氤氲的热气般,缓缓升腾飘散。
榛子孩和鹿骞刚好整装从营帐内出来,见祝艺菲对着他们招手,急忙来到近前,一见是丹药,鹿骞大笑道:“就知道仙子舍不得我们连病带伤”
“切,仙子是舍不得我,毕竟我这么乖巧可爱”榛子孩说着将那丹药接过,放入口中,馨香化开,沁入奇经八脉,丹田灵台,瞬时只觉身轻似云,魂醒神明。
“你乖巧可爱?”鹿骞摆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将丹药塞入口中,吧唧了下嘴,十分无语的离开了。
“仙子,他嫉妒我”榛子孩拉住祝艺菲的手指,将整个小身子靠近她怀中,撅着嘴巴告状道。
“他嫉妒你,不过你不能计较”笑着摸了摸榛子孩章耀的小脑袋瓜,头顶上竖着的那根小辫子尤其有趣。
“为什么?”章耀抬起脑袋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因为你将来是要当护法之首的啊,若是不能和谐好他们几个,那我可会生气的”祝艺菲佯装严肃起面容来。
“恩,仙子说的对”榛子孩神色凝重起来,双手掐着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那我去点兵了”
“恩,去吧”祝艺菲点点头,笑道。
韩哲见善迹等人都已整装待发,只待他一声令下,擂鼓出征,转过头对着祝艺菲道:“孤先去了,军师,一会颗随行?“
“殿下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出的军营,见所有士兵将领早已排开,各自钦点了一番,便向着京都城门前进,刚行了百里,便见那城墙之上龙幡虎纛迎风招展,观望台正当中摆着金鳞龙椅,其上端坐一金盔鳞甲男子,左右分侍着国师祝融还有一个通身褐色道袍的中年男子。
城门前已排好四列方阵,兵卒将领端坐马上,鼓声阵阵,号角啼鸣,为首是金甲小将虚谷子以及巫族十三少长之首祝天霖,以及一个面貌清俊瘦弱书生。
城墙之上,良帝眺目远望,韩兵皆人高马大,形似虎狼之辈,尤其当中领兵的韩哲,他的亲侄,更是器宇轩昂,威雄四方,又观照自己,纵情声色日久,面堂青黑,身形瘦弱,确实比之不上。
“怎么,没见那美人啊”良帝左右仔细探看了许久,也不见一个文书佳丽,有些焦躁的搓搓手问道。
祝融闻听此言,先是一愣,没有言语,而是眼神犀利的瞧了那大侍一眼,见其面色一变,苍白若纸,无声冷笑着转过头去观看战场。
“禀陛下,兴许那军师还未到吧”话音刚落,便见良帝双目瞪大,身体发僵,整个人噌的一声从龙椅上站起,面露惊色,呆滞若木。
大侍循着目光向前一瞧,果见那韩军之中缓缓行来一白衣女子,身后跟着四男一女,还有一个不大的小孩,纵马提缰,行至军前,抬头望来。
这一望,良帝倒吸一口冷气,果真是那画上的女子,眉目神态一分不差,真实的却愈发冷艳无双,瞧上一眼,便觉得魂飞魄散也值。
而此时,那良军步兵阵营内的司云也瞧见了祝艺菲的样貌,心中暗自惊讶,这凡尘间竟有如此出色的女子,又见其一身法光护体,无半分妖息,便晓得这是个某个门派内的修行弟子,来借行凡筑道的气运。
两军对阵,与先前一样,将领对招,要过上几个回合,此一番,便是王释先对那金甲小将,打了几百个回合后,落下马匹,赤面归来。
良军一阵欢呼,祝艺菲安慰道:“你不必自责,他是正门派的凡修,已有百年的道行,比起你妖身自然要强上许多,切不可乱了心神,导致魔障滋生”
王释叹了口气,点头应是,站回原位。
威八王见此正欲要开口,祝艺菲拦住他道:“你本就提前归位,三魂不稳,暂且不用你出手”转瞬对着鹿骞道“你先去试一试”
鹿骞得命,挥着玉琼降龙宝剑拨马上前,二人交手数百个回合难分胜负,那虚谷子见此突然从马上跃下,遁入地中,鹿骞正在寻找,便觉身下马匹失横,整个人还未反应过便摔落在地,好不容易躲开青龙刀的劈砍,却也在肩上挂了彩。
这厢战败归来,赵古兰和玉麟公子齐齐上阵,相互交手不过百十回合,被虚谷子拨下马鞍,灰头败阵。
“嘿嘿,这小子哪里来的,有些本事啊”良帝瞧着金甲小将一连打败韩兵的四五个将领,登时愉悦的道。
“回陛下,这是......”
“哎、你不用说了,朕也不想知道,赶快,将那个韩哲给朕拿下,记住,不要伤了那个美人”良帝打断祝融的话,双手按在城墙的青砖上,探出头去想要瞧个仔细。
祝融微微一笑,别过头,不在言语。
“真的这么厉害?”榛子孩见此,跃跃欲试,还未待祝艺菲和韩哲言语,便纵身一跃,小脚丫虚空几个踏步,云气汇聚,托住他的小身子,飘到虚谷子面前,扬起手中的戮魔戟一指,喝道:“哪里来的小子,小爷我与你一战”
虚谷子见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微微正身道:“韩兵果真无人了,居然派出个小孩子来”
韩哲闻言,眉头微皱,一旁的善迹大声笑道:“寡儿玩泥,不需大将肃敌”
虚谷子收拢笑面眯起眼瞧着善迹,却见他旁边的白衣女子正盯着他似笑非笑,只能尴尬的咳嗽两声收回视线,对着榛子孩一个颔首,甩开大刀,飞奔而来。
榛子孩能驾云,又身小力大,比虚谷子灵巧的多,几番交手下来,虚谷子非但未伤到榛子孩分毫,连胸前的金甲也被挑破了一个大洞。
虚谷子不会驾云,翻身落下马背遁入地中,消失不见。
榛子孩在半空中巡视半饷,转过头瞧了眼祝艺菲,就见一道金粉之光射来,突然没入其魂窍之内,竟是祝艺菲的一道副元神。
得其副元神之力,榛子孩也按落云头,将戮魔戟收起,一个扭身,遁入地下,不见了踪影。
须臾,只闻听地下轰鸣四起,一个破冲飞出,掀起万丈尘埃,榛子孩和虚谷子二人钻出地下,干戈相撞。
戮魔戟纵横挑扫,偃月刀挥动乾坤,红肚兜仿若流光霞影,金鳞甲却似摆尾蛟龙,一时间,二人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虚谷子与榛子孩章耀交手之间,便暗自惊叹,这孩子的力道,法术修为要远在自己之上,若不是这妖魂与肉身融合的不够通窍,发挥不出完全的实力,怕是现在自己已头身分家,被其斩于马下。
持续的打斗,榛子孩章耀越战越勇,虚谷子却愈发力竭,终于被最后一戟从腰背部打中,飞出战场之外,倒地吐血不止。
“哼,让老夫来会会你们这些后辈”城墙之上忽然飞落一人,褐色的道袍,浓眉大眼,看不出实际的年岁,黑发褐眸,略带精光,足下踩着一块仿若烂木桩似的东西,漂浮在地面之上,手持一柄拂尘,微微发着红光,看似颇为不凡。
“你是哪个?”榛子孩挑眉大喝,伸出小手指着那老者道:“一脸凶光,一瞧就不是什么好人”
“哼,光腚的娃娃,也敢大逆不道,贫道,火毕方之师父,孤鸿大仙,求尔等赐教”言罢,也不待章耀搭言,手握拂尘凌空翻甩,数道红光射出,奔着章耀额顶,双肩,小腹处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