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是美漫的一种幽默,但放在现实中就是一件无比曹淡的事,如果非要说更曹淡的――
那就是装自己的孙子。
“你这家伙是谁?”皮尔斯把住门口,狐疑地盯着杨反复看来看去,“瞅着有几分像艾尔森,你和他啥关系?”
杨暗叫晦气,怎么碰上这个老憨憨,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您就是皮尔斯先生吧,我爷爷曾经在信中多次提到您……”
“喔?”皮尔斯拖长音,眼珠子转了转,“那老流氓怎么说我的?”
“老憨……”杨气得差点脱口而出,老憨憨你敢编排老子?
杨嘴里刚蹦出两个单词,皮尔斯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紧紧盯住杨,活像一只发现事态并不对劲的哈士奇,时刻准备着,英勇战斗!
生生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杨僵硬地笑道:“您、您,他说您老,诚恳、真实、不做作,对,非常地讲义气!”
“哈哈哈哈哈哈!”皮尔斯捧着肥肚子哈哈大笑,泪花都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老、老流氓,你那破嘴还会夸人啊!”
皮尔斯笑着笑着开始哽咽抽泣,接着哇哇大哭,悲伤逆流成河,像是个250磅的小媳妇一肥屁股坐死了刚结婚的丈夫。让杨不禁感慨,这老憨憨,人是憨了点,但还是很重情重义的。
杨小心翼翼道:“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皮尔斯猛地一吸鼻涕,捧着肥肚子大喝道:“你放屁!我刚刚明明听见你说沙比!!”
耳朵像被炸雷轰过一样,杨揉着耳朵,受惊之下,愤怒地回怼。
“老子的耳朵都要给你震掉了!老憨憨,你耳朵聋了吧!老子叫你憨比!憨比!你听见了吗!”
话一出口,杨心里就咯噔一下,意识到不好了。
完了,太顺嘴了!
这下糟糕了!杨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
街坊搁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彼此都太熟悉了,是那种隔着十几米,背后听着脚步声就能认出来的熟悉。这种日常互怼,口气、惯用词,怎能瞒得过皮尔斯?
果然,皮尔斯激动得肥膘颤抖,一层层波浪翻滚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老流氓,真的是你……你、你怎么……”
皮尔斯哽咽了,泪水哗哗的,哇得哭出来。
要不怎么说老小孩老小孩,皮尔斯年纪和杨差不多,到这个年纪,什么怪力乱神根本不在乎,见到老战友活着,高兴的不得了。
一边哭一边手舞足蹈。
杨赶紧拉住他,生怕他大喜大悲之下,表演个当场嗝屁给他庆祝新生。那可就蛋疼了,杨就真成参加葬礼的宾客了,正好场地布置都是现成的,皮尔斯躺进去就成。
杨当然不会看着皮尔斯嗝屁,使劲嘘他,一边拍他肥肚子顺气。皮尔斯涨红了脸,时不时打个嗝。
杨嘘了半天,皮尔斯眼泪依然汹涌,搞得杨十分无语。
杨面容年轻,但是一头白发,离着远点看过去,就好像两老头在较劲,一个使劲哭,一个使劲嘘,仿佛幼稚鬼一样,渐渐引起了不少参加葬礼的人注意。
“皮尔斯先生,您、您怎么了?”杨鸿文过来一看,吃惊地问道。
皮尔斯蒲扇般的大手往脸上一抹,一把眼泪鼻涕就揩在杨鸿文身上,大声道:“滚蛋!老子为老流氓嚎两嗓子不行吗?”
“行行行,您老千万别伤心过度,注意身体……”杨鸿文苦笑,赶紧劝着老头,生怕他出点事,目光移向杨,“这位先生是?”
“你别管,老流氓的孙子就是我的孙子!你去忙你的去!”皮尔斯大义凛然地推开杨鸿文。
杨鸿文吃惊道:“杨老的孙子?快请进!”
“去去去!别碍事!这里不用你管!”
“这……好吧,那我去别处忙了。”
皮尔斯得意地朝着杨,挤动着几根白眉毛,大手罩着嘴巴,小声道:“怎么样,我表现不错吧?”
杨嫌弃地推开:“浑身酒气,臭死,你也不怕喝死!一天到晚想占哥哥我便宜!”
皮尔斯哈哈大笑:“老子活到这个岁数,能活一天就多赚一天!”
一把搂住杨,皮尔斯小声得意道:“没想到吧,你也有当我孙子的一天,真是活久见呐,爽!孙贼~~~”
“做梦吧你,滚蛋!”
“诶,老流氓,你咋弄得这么年轻?除了头发,一点不像老头啊喂,骚包得很,你那个~是不是也~嗯?”
皮尔斯挤眉弄眼,胖脸笑得猥琐极了。
杨笑骂道:“滚,我看老流氓这个称号应该送给你才对!”
皮尔斯笑得开怀,搂着杨,开心极了。
就像他之前所说,到了这个年纪,无所谓追根问底了,这些古古怪怪的事重要吗?老战友还活着,这就够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略过这个话题。
由皮尔斯带着杨走向葬礼会场的角落,这里肃穆了许多,两人也不好随意说笑,引来别人的怒视。
为了防止其他人看出端倪,皮尔斯特意给杨拿了个黑色的绅士帽压在头上,又给他塞了个墨镜,最多就是露出的白发有点扎眼,不过这在当下许多叛逆的年轻人中并不稀奇。
远远看过去就像是皮尔斯带了个潮流点的儿孙过来,旁人没有丝毫怀疑。
杨心里暗赞,这憨憨脑子是抽抽了点,但做事还是靠谱的。
两人缩在会场的一处边角,静默等待葬礼开始。
不得不说,参加自己的葬礼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机会体验的奇闻异事,这种体验又新鲜,又怪异,让杨心中感慨不已。
……
会场后台通道,一个络腮胡的中年花花公子大步流星地走向葬礼会场,周围跟着一众保镖,身旁还有个干练美丽的秘书在小声告诫他一些注意事项。
“好了,小辣椒,我相信你的勤奋认真足以胜过白宫的一大批笨蛋,但显然,现在不是在我耳边展示你周全的时候,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活动,不用这么在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嘛?”
佩珀盯着托尼史塔克的眼睛,道:“托尼,作为你的助理,我有义务提醒你――这位艾尔森・杨先生曾是霍华德先生的好友……”
“该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托尼抓了抓头发,让它变得更糟,恼火道,“凭什么我要给那个老流氓的葬礼致辞?要知道,他可是在我童年疯狂地弹过我的小雀雀!”
“你知道这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是多么大的阴影吗?!他以为就此罢手我就会记不得,可实际上我比他想象得更天才!五岁前的事我也能记得清楚!”
托尼咬牙切齿:“那个混蛋、老流氓、见鬼的恶作剧爱好者……嘴毒得像是泡过福尔马林的海参,迎面朝着你砸过来!一张嘴就是无法形容的恶臭和腥气,不断打击你的自信……”
面对托尼喋喋不休地抱怨,佩珀面无表情道:“可现在是这位先生的葬礼,托尼,我希望你明白场合和礼仪。”
“好吧好吧,你赢了,”托尼瞪着肿胀的鱼泡眼,嘟囔道,“午睡被叫醒我就知道没好事!那个不识趣的模特在我睁眼的时候,居然还赖在床上不走,真是让人有够火大……对了,哈皮,你记得处理一下,老规矩。”
“好的,老板。”
佩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痛楚,不过她早已对史塔克的糜烂生活习以为常。
托尼见佩珀仍是一脸严肃,无奈道:“好吧,我的助理小姐,我希望你能用一个官方的、正式的、让我无可辩驳的理由,说服我继续参加这场活动。”
“杨先生曾在二战时期获得银星勋章表彰,战后致力于和平事业,在反战领域有很高的威望。史塔克工业以武器研发为主,大额的军火订单,需要您参加这样一场扭转民间形象的活动――我的董、事、长、先、生!”
“你认真的?他就是个流氓!那是他作秀的!”托尼暴跳如雷。
“我个人很尊敬杨先生。还有,这是你的讲稿。”
“我为什么要在意那些永远不会给我创造收益的平民的想法?!”
托尼嘴上不屑一顾,手上却老实地接过佩珀递过来的演讲稿。
“你作为致辞嘉宾,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可以熟悉一下内容。”
“这感觉糟透了!”托尼愤愤不平,怒气冲冲地走向后台,“我居然要给老流氓的葬礼致辞!太荒谬了!”
托尼脚步如飞,快到后台的时候,表情逐渐肃穆,嘴里小声地叨念了一句。
“……我真想他来告诉我,这是他精心准备的82岁生日恶作剧……”
佩珀望着托尼漠然的侧脸,仿佛刚刚听到的话只是她的错觉。
她紧抿嘴角,或许此刻,只有她最了解,托尼未曾流露的伤感。
千万句安慰咽进肚子,托尼・史塔克,他并不是一个需要别人看出他伤感的男人。
佩珀咬了咬嘴唇,努力控制声音平稳:“到了,该你登场了,托尼。”
托尼突然扭头对佩珀认真道:“小辣椒,我现在非常不爽这感觉……让人恼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