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止安打了车去方肆月家,一路上他还死死盯着和方肆月的微信聊天界面。
方肆月还是没有回复。
越靠近目的地,顾止安的心就更加的不安。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两三年前,林和言跟他在雨夜里打架那次,再然后李绒就出事了,他因为内疚跑去邻市躲了一年……
他现在的心情就跟那时候是一样的。
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全身,顾止安捏紧了手机,一言不发地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他又希望车开得快些,又因为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希望车开得再慢些。
可无论如何,目的地终究会到达的。
顾止安付了钱,匆匆下了车。
顾止安又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路灯,看着熟悉的窗口。
窗帘没拉上。
顾止安稳了稳心神,抿着嘴唇,给方肆月打了个电话。
几声忙音后,听筒传出了机械式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顾止安:肆月,你在哪儿?
就如顾止安想的那样,这条消息也跟石沉大海了似的,方肆月那边久久没有回复。
顾止安心里开始烦躁,又接连跟方肆月拨打了好几通电话,但结局都一样,没什么改变。
方肆月始终没接他的电话……
房门被敲响,蜷缩在床头的方肆月闻声抬了头,胡美萍探进一个头来问:“肆月?怎么不开灯啊?”胡美萍正说着,方肆月放在脚边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有谁来电话了吗?”
方肆月抿着嘴唇,故意不去看上面的来电显示,右手一伸给暗灭了。
“广告……”
方肆月的嗓音有些沙哑,胡美萍听了有些担忧地问了:“声音怎么了?”
“没什么。”方肆月哑着嗓子,“可能是感冒了而已……妈妈,我喝点水就好了……”
“这样啊,那我给你烧点水去。”
“好。”
胡美萍关了门后,整个房间又陷入了寂静。
方肆月紧咬着嘴唇,刚才在妈妈面前控制住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她用力圈住自己的双腿,然后整张脸埋在膝盖处痛苦了起来。但是她却不敢放松自己的神经,她也很想放开所有的一切,痛哭一场……
可是妈妈还在外面。
她不想自己狼狈的一面被自己的亲人看到。
林和言说的话都还印在她的脑海中,任由她怎么样总还是挥之不去的……
方肆月也以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接收顾止安他们的过去了,但内容太多,一下子让她全部接受是太过不切实际了。那些过往,撕扯开了他们三个人的过去,也揭开了林和言的伤疤,太过血淋淋的一切,只是让方肆月感觉到窒息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林和言告诉她:这是我们的过去,没有你。
可你太像绒绒了。
因为太像另外一个人,所以她被迫卷进了这一切。
他们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愿……
方肆月想不想,好像都没有人在乎。
顾止安怎么给方肆月打电话,方肆月都没接,他心里无奈,就站在原地等了很久,也看了很久。
顾止安不是第一次在这里等方肆月了,因此周围的邻居多少都是认识他的,不时有好奇地眼光往顾止安这边投来。
心道:这小伙子怎么又来了?
也是的,自从跟方肆月确立关系后,顾止安好像就没怎么在这里等过方肆月了。
“嗡嗡――”
握在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因为要考试的原因,顾止安特地给调成了振动模式。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顾止安的眉头紧缩。
是林和言。
他现在不是很想听到林和言的声音,但是在要挂断的时候顾止安还是犹豫了下,也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也许方肆月今日的反常会跟林和言有些关系。
想到这儿,顾止安的脸色一黑,还是选择了接通。
林和言那边其实快要放弃了,但是没想到顾止安突然就接通了。
他稳了稳声线:“出来喝酒吗?”
“你跟她说什么了?”
“呵。”林和言轻笑一声,答非所问,“我们很久没一块儿喝酒了对吧。”
顾止安迫切地想要知道,林和言现在的反应让他不爽了,深吸一口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再这个时候对林和言爆粗口:“你在哪儿?”
“老地方。”
林和言说完就挂了,也不给顾止安再说话的机会。
林和言口中的老地方就是他们之前经常去的一处烧烤摊。
就是顾止安已经很久没去了,就只能凭借着记忆,还险些找错了地方。
两三年了,这附近倒是没怎么改变。
顾止安走近,才看到了坐在那儿吃烤串的林和言。
他走过去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林和言见到顾止安来了,就把事先叫好的一瓶啤酒放到了顾止安的面前。
“你来的有点慢了。”顾止安来之前,林和言就喝了不少了,现在看起来有些微醺,“我还以为你忘记这个地方了。”
林和言猜的挺准的,顾止安没说话,开了瓶啤酒就仰头干下去了大半瓶。
“你跟肆月说什么了?”
顾止安没工夫在这里跟林和言耗时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开门见山的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林和言坐直了身子,咬了口羊肉串,语气轻描淡写:“都告诉她了。”
“……”
“我跟你怎么认识的,我又是怎么注意到她的。”说到这儿林和言停顿了片刻,半晌才眯着眼睛继续说,“还跟她提到了绒绒。”
“你!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顾止安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大声吼道。
还好这附近挺热闹,大多都是吃夜宵,也有不少喝多了酒开始耍酒疯胡闹的人,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一角落发生的事情。
“干嘛啊,顾止安。”林和言抬眸,顾止安的态度让他觉得好笑,“你当初难道不是因为方肆月有几分像绒绒才会关注到她的吗?”
顾止安无言,他沉默了。
他不能完全否认地说没有……
的确,好几次他都把方肆月错看成了李绒。
她们的肢体语言,和说话时候的动作。
都太像了。
“你看吧……所以我们都一样的。”林和言起身,面带不屑,“我还比你坦然一些,我敢承认的你都不敢认……顾止安,你太懦夫了。这次是,绒绒出意外的那次也是……懦弱到连夜逃跑。”
再然后的事情,顾止安也记不太清楚了。
他早在林和言“控诉”他的时候干了好几瓶的啤酒,他有些醉了,好像就那样接着酒劲儿跟林和言扭打在了一起。
掀翻了桌子上的东西……
周围人的尖叫声、劝架声、起哄声……融为一体。
顾止安也不记得自己跟林和言打了多久,这一切一切都跟那个雨夜的事情合到了一起。
等到顾止安回过神来,已经是在医院的时候了。
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身上有三处比较深的伤口,是混乱间,林和言用破碎的酒瓶给划的,或多或少地缝了几针。
或许是麻药的后劲儿还没过去,顾止安也没觉得多疼。
打的局部麻醉,他现在的意识倒是很清醒的。
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没多久,身边的门被打开,林和言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他也没太好。
混乱中头被砸了下看,拍了片有轻微的脑震荡,小腿也被划了个口子,缝了七八针。
两个人都狼狈极了。
但他们知道,他们之中好像又有些什么东西不同了。
“早知道跟你打一架我就能这么痛快,你回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找你约架了。”林和言倚靠在墙壁上说。
“你那会儿还是好学生。我是混混,跟你打架吃亏的总是我……”顾止安说。
老师心里总会有些偏袒好学生的,这在顾止安决心认真学习后亲身体会到的。
请假都比平时容易了些许。
那时候打架啊,被学校知道了,不把他开除都是好的了。
俩人正聊着,想等着麻药过去。
这时候两个穿着警服的小警察过来了,看到俩人第一句就是:“有人举报在XX烧烤摊发生了打架斗殴的事件,麻烦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做个笔录吧。”
林和言还从来没进过警察局,路上就用手肘顶了顶顾止安的腰窝,小声说:“你爸不是局长吗……”
“嗯……”
跟顾鸣的关系是缓和了许多,要是这次又被他知道进局子了,顾止安也不知道顾鸣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之前都答应外婆了,好好跟顾鸣相处。
但是现在,他最烦的还不是这个。
“你在想方肆月的事情啊?”
林和言出声问。
顾止安看了林和言一眼,闷声应道:“嗯……”
“方肆月心软,你多找她两次解释下就好了。”
顾止安看着林和言神情复杂,心道,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儿……
早知道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就该早早跟林和言打一架,省得他乱搞事,给他留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你别这么看我。我都脑震荡了,你也该消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