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吃完早膳,看着丫鬟们清理完,才吩咐片羽,“你去打听一下,江家什么时候离开……我想在此之前,见一面江晓璃。”
时欢并没有问片羽能不能做到,她虽然很少过问片羽这些年都学了哪些东西,但……就一个从来不喜欢八卦还有些沉闷的姑娘,每每说起那些时家都不一定打探得到的消息时都娓娓道来的样子,便知她是有自己的信息渠道的。
果然,片羽并未多言,只低头应是。
午时方过,她就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更加不好的消息――大理寺昨夜抓到了游湖案的主谋,严刑拷打了一整夜,对方实在熬不住,招了供,竟然是受江小姐指使!
据说,江小姐本来的意思,并不是行刺郡王殿下,而是让他虚晃一下对着谢家小公子去。他自然是不认识谢家小公子,江晓璃本来说好的是行刺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彼时以为事成,他便一刺就抽身离开。
他也是事后才知道,那人竟不是谢家公子,而是郡王――刺错了人。
当时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哪里还敢出来,天天跟过街老鼠似的躲着,本来想拿了银子直接出城避避风头,谁知江晓璃不仅没给银子,还将他臭骂了一顿。对此,刺客百思不得其解,“好好一个姑娘家,看着也是文质彬彬温柔漂亮的样子,怎么张口就能破口大骂呢?”
之后,那名刺客就一边躲着,一边寻着机会上门要银子……今日一听江家的事情,趁着江家人仰马翻之际,直接翻了院墙去找江晓璃,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被大理寺拿下了。
这事儿,似乎有理有据,证据俱全。
而且江晓璃心仪谢绛本来就是帝都人尽皆知的事情,她故意找人设局美人救英雄,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毕竟,彼时时机紧急,前有江家属意长公主府,后有时家广收各家姑娘画像……江晓璃在那个时间点铤而走险,倒也是正常……
这事一出来,谢老爷子就气地喘不上起来,口口声声要去打死那个想要设计陷害自家孙子的“恶毒女人”,谢大人好说歹说地才给拦下了。
宫中太妃得了消息也是坐不住了,一想到差点儿被刺的是谢绛,哪里肯歇,直接跪到陛下跟前,请求严惩。
时欢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算彻底明白,顾言卿的这盘棋……竟是下了这么久。
果然是好谋划。
彼时听闻顾言卿和江家成婚,只以为是顾言卿想要将自己隐没在幕后,此刻才明白……顾言卿,从来没有真的打算迎娶江晓璃。他用江晓璃造势,让坊间传闻他如何如何喜欢这个江家小姐,不过是为了之后自己看起来更无辜罢了……
一心想要嫁给谢绛的姑娘,一着不慎,刺错了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嫁进皇室。谁知,江夫人却财迷心窍,私自篡改八字,致使大婚之上就见血光之灾,这件事看似谁都不无辜,唯一无辜的……便只有满腔心意错付的郡王殿下。
而郡王殿下……在听说刺杀真相的第一时间,赶去了皇宫,堪堪拦住常公公加盖玉玺的手。
玉玺之下,是一道圣旨,赐江家满门诛九族之罪圣旨。
听说郡王殿下跪在陛下面前求了很久,又给太妃磕了许多的头,才让太妃和陛下松了口。
出来的时候郡王殿下的额头已经通红一片,磕头磕的。
至此,帝都谁人说起这事不到一句,郡王痴情,奈何江家女落花无意。偏生落花无意便也罢了,谁知道落花的娘有意,致使这事到最后成了一出闹剧……
真真儿可怜了这位郡王,倒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和另外两位更为显赫的皇子相比,也不差什么的,甚至,就这性情,可比一无是处的瑞王殿下好多了。
名声……这不就来了嘛。
对此,时欢笑意泛冷,眼底漠色愈发浓郁到像是冻结的霜雪,她俯身,指尖轻轻拂过兰花花叶,上等的素冠荷鼎,顾言晟为她找来的,耗费了好一番心思。
至于到底耗费了多少心思,那人却从未说过,只是知她爱兰,便恨不得为她囊括天下名兰。这样的一个人……
顾言卿,你想踩着他的名声往上爬……
你不配。
纵然顾言晟从来不在意他自己是什么名声,但,我替他在意。我不允许任何人将他当作踏脚石,特别是你,顾言卿。
时欢指尖轻轻绕着细长叶片,看着池中游地欢快的锦鲤,“打听到了吗?江晓璃合适启程……本小姐……送她一送。”
“今日酉时,出城门。”片羽端着鱼食盒,撒了一些进水池里,“本来决定明日再走的,但陛下实在厌弃了江家,下令今夜无论如何都得滚出城去。”
皇室素来好脸面,大婚之日惊现黑猫和尸体,这样诡谲的事情怕是史书之上都要写上两笔,后世阅之多带着怪力乱神的揣测,如此,可不就是丢脸都丢到后世子孙那了?
皇帝自然动怒。
“那俩更夫和那只黑猫呢,可有何说法?”
“刑部在江家后院找到了一只黑猫,不过没有带着红铃铛,据后院厨娘所说,是前阵子窜进来的一只野猫,厨娘见之可怜,怜悯心起,每日里喂一些剩菜剩饭的……至于那俩更夫,刑部草草结案,说是暴毙。但……但……奴婢去问过林渊,刑部是以‘遭猛兽袭击致死’结的案子。”
猛兽袭击?时欢蹙眉,且不说这帝都根本没有猛兽,就算有……那猛兽还能袭击完人之后,还处理现场,给尸体盖块油布?
“林渊说,那俩更夫的死状的确怪异,整个脖子都是被利爪撕扯的痕迹……但显然,江家的弄堂并不是命案发生地……此案疑点重重,只是陛下下了死令,必须连夜结案。是以,刑部也没有办法。”
事涉皇室颜面,两个更夫的性命便格外地无足轻重了,给了家里人一点儿抚恤金,便足以草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