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键兴放假了,就约上包修从北边小路上来了。三个小伙伴加上包大林,就谈得很热闹。晚饭时,三爷从西边回来,这次真的背回来五十斤牛肉,还说:“春子个败家精啊!什么家业吃不穷啊!”
现在的做饭任务,由潘青莲和大妹负责,三爷乐得清闲,坐在火堆边,一点也不气喘了。
张键兴对半年来包文春身上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一直追问到底哪里搞来这么多钱?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包文春只得耐着性子解释并描述一番未来远景,说自己的心愿就是做一个能说走就走的自由人,不想受什么机关单位条条框框约束。
包修就一直笑,说:“说得好像你真的能进入机关当领导似的,真要这么容易,还有那么多人参加复习班?”
“你这是不自信的表现,只要尽力努力过,无论结果,都不会遗憾。我们已经生存在社会最底层了,折腾一下,不管结果如何,也算拼过。”
看着包修依旧穿着双单布鞋,还是他大姐纳的鞋底,底部已经浸湿了,靠在火堆边上烤,没有穿袜子,自己也觉得冻脚。
吃过晚饭,二人趁着雪色非要回去,包文春没有挽留,看着他们离开。
包大林再次说:“春子!我问你一下,上次你说的还算数吗?你这场子这么大,以后要不要经常请人干活?我想在这里给你帮工,也能有个住处,家里的情况你知道,实在住不下!”
包文春看看三爷,三爷微笑着看着他。包文春就笑着说:“你就这样把嫂子领回来?不怕老潘找过来?你说的是实情,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这里确实缺人,你俩也可以常住这里,但我该以什么形式留下你们呢?咱可不能叫人说闲话,说我剥削你们的劳动。”
包大林说:“什么形式?还需要什么形式?”
“我不能说是雇你,只能说聘请你做管理员,全方面的管理员。但有一条,你和我达成协议后,就属于我这的一员,这里的东西不可擅自拿出去,看到的事听到的事不能往外说,你得扶持指挥,维护我们的利益,和我们是一条心。看到损害我们利益的行为要坚决制止。你能同意吗?”
“这还用说么?我在这里吃喝住,就得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包大林信誓旦旦。
包文春说:“咱把什么事都先说明白,别让我做了好人又成了仇人。这里的活儿很杂很乱,比一般家庭更累,大活咱花钱请人干,琐事每天都有。你俩可想好了再说!”
包大林看看潘青莲,刚要说话,三爷还是人老成精,提醒说:“她嫂子今年要生孩子,能不能生在咱家?”
包文春笑着说:“这里是荒野,没有咱家祖宗牌位,不碍事的!潘嫂子就是生孩子了,咱也像自家人一样坐月子,照样发工钱。就是你们有什么样的要求,一年想要多少工钱?”
包大林笑着说:“你是个大方人儿,看着给吧!”
包文春笑着说:“嫂子,大林哥不好意思说,你说个价位,我们再商量。你们要真不说,那就是无价了,我们还真不敢收留。”
潘青莲思考一下,说:“咱不能和公社干部比,他们一个月五六十块呢!房管所里活儿紧张时请的搬砖民工,是按一块两块五三块一天给的,还不管饭,咱吃住都在这里,你一个月给三十块算了,我要真的那个了,不下地不领钱行了吧?”
包文春仰着脸,包大林却低着头,灯光下几个人都看不清他的脸,他说:“一个月三十,一年三百六,两个人七百二,干两年,就能盖起三间大瓦房,不错!”
包大林以为他嫌贵,就说:“要不?两人管吃住,一年给五百也行!”
包文春说:“好吧!我心里有谱了!你们就从元旦算日期吧!以后可以兼顾自己家的田地,有闲时间也可以赶集上街,林场忙时不能借故离开。嫂子平时做做饭,不用下地。别的没有要求。年终给多少钱,还得看表现!干得好,奖金更多。”
田间排灌渠道修好了,把林场分成四个部分。包文春悄悄步测一下,不仅暗自偷笑起来。大圈排水沟以内,有二百二十五亩左右。其中西南部四分之一面积最大,九亩水塘,是一口南北200米长、近三十米宽的长方形深沟,算是整个属于扩张来的洼地,不属于林场面积。大水塘东侧部分除了预留仓库机器房晒场和二亩半小水塘,还预留有一块高地,那是准备做饲养场的地方,除此之外,南边的水田还有四十六亩左右。
东南块四分之一也很大,是二百乘以二百米的正方形,标准六十亩。东北四分之一部分,是二百乘以一百七十米的方块,有五十亩大小。西北部比较麻烦,包括扩张到路边的洼地,原本该有五十八亩旱地,挖水塘推出来的黄土占据了西部一半面积,又扩宽了一条大路,原有的林地就剩四十亩左右,其余都被黄土压着,那是准备盖房子的地方。
整理后的农场面积包含旱地一百五十余亩,水田四十六亩,水塘十一亩,四块预留建设用地包括原有房舍晒场合计三十余亩,整体合计耕地近二百亩,其它用地三十七亩,其中扩张十多亩荒地,大队部送人情少算六七十亩。经过一番整理,花费几万块,整个农场建设初见雏形。
明天就是小年了,却很少年味儿,人们不急不缓的生活,半晌午还袖着手晒太阳聊闲话。
天气转晴,温度上升,早上也只是上点鸡皮冻,包文春就叫包大林和周大哥过来,计划明天开始,三天时间挖掉梨树。
包大林说:“已经说好了,四周村子有闲人过来,每棵树统一都是两块钱,最好把大树用推土机壅开树根,不然挖大树的有点吃亏。”
包文春说:“好吧!那就是费点油吧!今晚咱们就开始搞。咱们要在大队反应过来之前挖掉,不然肯定有人说毁林闲话的。”
小年饭是在夜里加餐,不过是多些菜式,猪肉牛肉萝卜白菜加粉条,就是把日常菜式集中起来罢了。
包文春启动推土机,开始连夜工作。梨树根很脆,在大铁铲推动下,稍触就破碎成渣了,这样来回一趟,每行树根外侧壅土两下,明天的挖树就简单多了。只是,原来犁得平平整整的土地,又变得坑坑洼洼起来。这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把树木清理出去,才是重点。
下半夜,包大林穿着件军大衣来换班,两人轮流要清理出两千棵树。
天亮了,包文春在整理拖车,把四周挡板卸下来,准备找木匠重新做一套。然后给轮式拖拉机加油加水,准备拉树。翻开发动机罩的时候,他看见那个黑色的蓄电池,顿时就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蓄电池啊!蓄电池,连接个直流灯泡,不就能照明了吗?改下电路,就能听录音机啊!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八点左右,四面八方涌来扛着铁锹的村民,自己村子的,邻村张庄、南包庄、范店的、远处有夏庄的,连路西回民村的也来了许多男女。他们得到消息,进地一看,推土机帮忙推了土,那就更简便了,也不多说,直接一个人占了三五棵,就开始挥动铁锹。后面的人就没有了优待,也不说二话,找着另外的树,就开始挖掘。
三爷和二叔急了,连忙到处跑着喊话,路边沟边绑草绳的不能挖,挖了也没钱。周大哥和包子福也帮忙维持秩序,包大林也不开车了,赶过来喊话:“挖掉的树坑要填埋好,帮助装上车就付钱。”
到了下午,包文春开车下地,许多人抬起树身堆上平板车,就近堆在沟边路边,还堆成一座山,把化肥和住房围起来。
包大林趾高气扬,背着挎包,大把的两元钞票一张张发出去,刺激得村民更是热情高涨。包文春看着很心疼,这种两元绿车床钞票,收藏起来可是很有价值的啊!曾几何时,自己搞时空贸易,用它赚取多少差价啊!
两天时间,原来好大一片黑压压的树林,现在远看着也还是黑压压的,就是淡薄了许多,地里除了排水沟边上留下两行呈现个个井字形,周围留了一圈稀疏的树,两个田字形都无法合拢,就剩下中间房舍周围的一二百棵了。那些树干,被堆放在沟边路边,好大的山脉一样。折断的树枝散落在地里,只有等待请人收拾了。
包文春骑自行车上营业所取钱,就看到李宝国还站在肉架子旁,直接给他二百块钱,说:“找一下电影放映队,帮忙给我弄些汽油,我的摩托车趴窝了。”
李宝国立刻答应说:“下午一定给你送过去!”
腊月二十五下午,从包文春外出回来,半个月的昼夜喧闹到此结束,整个林场空寂下来。
腊月二十六上午,包文春装扮一下,穿上皮夹克,里面带上大腰包,戴上头盔护膝,骑摩托车去县城,找张主任谈生意。
这次直接先去百货公司买了一箱比较高档的张弓大曲两条三五牌外烟,花了一百多块钱,直接去了张璇家。单位放假了,包文春见张璇张妈都在家,却没有见到隔壁的徐晴,有点失望,还是很高兴的打招呼,说请张叔带着去找人办事。老张看来收礼的事很平常,笑着说:“你还年轻,怎么也来玩这套!带回去过年待客吧!”
包文春要去水利局谈打井的事儿,去农机公司购买发电机、小四轮,去维修厂看人家年后什么时候开工,自己的大车斗要重新铺底板,还要去建筑公司看能不能合作,自己要盖房子仓库,还要修水泥路,顺便问问去哪里能买到石渣石子。
这次就在县城住了一夜,第二天还去机械厂,见到老赵工程师。老赵今年四十多岁,戴着眼镜,显得很和蔼,他是老牌大学生出身的技术型领导,和包文春的谈话就比较轻松。说到要求,包文春在他办公桌上的纸上,画了些图画,说:我这个东西,就是要装在水泵上的增压罐,说明白一些,就是个无塔供水装置,可大可小,家庭也能使用,我来借用你们的设备焊接制作一个,需要多少钱?你们报价。
老赵看着包文春的图纸,笑着问:“小伙子技术不错啊!这图画得有水平,也没有兴趣来机械厂工作?”
包文春说:“我还在上高一呢?”
“嗬!不错!这个空气开关是怎么回事?能给个详图吗?不会很复杂吧?安全方面怎么样?”
包文春说:“很简单,设定压力值以后,可以调到安全值以内,利用罐内压力,断开电源,控制水泵工作,压力缺损,弹片自动复位,接通电源,水泵自动补偿,很简便的。”
“聪明的设计!这技术能卖钱吧!”老张看着包文春画来画去,也听明白了。
包文春说:“即便这能卖钱,也是小钱。我卖给日本铃木四项专利,要价六千万,他们还价一千六百万!已经到手了。假如能和机械厂合作投资,我还是很有兴趣的。”
估计没说是美元,就怕给两人带来压力。
老赵果然激动起来,问:“我们厂也想进行技术革新,升级换代产品,扩大销路,可就是缺少技术资金和设备,如果你真的有意参与,我和厂党委建议一下,统一一下思想,年后找你细谈如何!”
包文春说:“求之不得!那些钱躺在银行里,还真的涨不了多少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