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表嫂热情劝说下，包文春喝了两碗热豆腐脑，一碗放白糖，一碗放麻辣鲜。然后看着四个人手脚麻利地压制水豆腐。豆腐箱板是木器厂制作的，每天压制三十箱板水豆腐，五百斤左右，剩余的或多或少，都压成千张。这个也比较快，槽子里倒上一小碗豆腐脑，白布反复折叠，一层层的倒，一层层的叠，然后放块厚木板，上螺杆旋压，这个那个轮流转几圈，等下面不滴水了，就算成了。

　　 两个小伙子忙着铲锅巴，倒进豆腐渣桶里，等会儿周小粒要开三轮车来拉走，三爷用它喂鱼喂鸡鸭，也可以喂老母猪，但豆渣得煮熟，生豆渣不行，会拉稀的。

　　 这些豆腐明天一早就会送走，他们马上就要泡黄豆，准备明天的原料。黄豆还要择一遍，霉烂的，变色的都要剔出来，不然影响色泽口感。

　　 包文春拍着肚皮往外走，及看见包凤梅正在对面小门门口张望。

　　 工作时间不准离岗，她可不敢胡乱串门，老板来了还敢顶风作案，会怎么想？平常管理也就可以想象了。

　　 咸菜作坊有六个人，比豆腐作坊多一个。这里都是女工，戴着白帽口罩、橡胶手套，很像回事。

　　 几个人都在装袋封口，装的是很黄亮的大头芥菜丝，里面还拌着红椒丝和芝麻，很有食欲。包文春拈了几根尝尝，感觉不错。再看看外包装，还是自己设计的鲜艳图案。再瞅瞅好像多了两行字，一行是皇家御用绝密配方，贡品质量品质保证；还有一行是荣获轻工部质量金牌称号。

　　 一个人站起来取下口罩，包文春这才认出来，就问：“大姐，不在家度蜜月，这么快就来上班呐？”

　　 周大姐说：“咱是干活的命，哪有你那样清闲？后悔死了，那家的老头子死身子活嘴，谁愿意在家伺候他？哎！春子！我提前和你说哈！肖衡中的爹死了以后，立刻把他安排进厂来，叫他装车卸车干苦力也行，北边的房子盖起来了，你得给我们分一套，那个庄子我是不想再进去了！你可别忘记了！包凤梅到时得给我作证哈！”

　　 “你公公要是三十年不死，那怎么办？我不能到时候还要个老头当工人吧！咱们有合同规定的，夫妻双方都是公司员工，有一定工龄，承诺干满十五年的，这些条件你理解吧！”

　　 “什么龟腚不龟腚的！老姐的事你看着办！”

　　 包文春说：“咱们的咸菜啊！名声销路已经打开了，下一步是扩大生产的问题。可这里的场地太狭窄，只有百十口菜缸吧！远远不够，至少要搞三千口咸菜缸，或者直接砌一排排腌菜池。还有啊！这花色品种也得增加，你得考虑好生孩子以后的事，你是厂长，工厂扩大以后，有上百的工人，几十个品种，生产销售人员管理，工作为重，将来孩子交给谁带着，都要提前有准备。”

　　 有人问：“咱们厂还要生产什么啊？”

　　 包文春说：“包师傅系列产品太多，容易被消费者混淆，我想在搞个包大姐或者周大姐周二姐商标，专门做咸菜酱菜系列产品。还有种设想啊！你们看中学生在学校吃饭，舍不得花菜金，买咸菜吃，没有油水啊！长期吃会影响身体发育的，咱们是不是这样做，把辣椒咸菜和油炸碎肉混合起来，装瓶封装，当做下饭菜销售。你们有什么想意见都可以提出来！”

　　 几个女工当中有上年纪的，可能有孩子上中学，就问：“好是好！多少钱一瓶？能吃几天？有油有肉，可别一顿一瓶，谁能受得了？”

　　 包文春想的就是陶碧华老干妈，说：“半斤一瓶，就是半斤肉不过五毛钱吧！咱们加调料做熟，卖一块钱可以吧？成本计算出来了再说，反正不能赚孩子的钱！我回家先搞一些，算出成本再说！”

　　 这个可以马上就有，先搞一种牛肉品种吧！称了三十斤牛肉，切碎炖煮熟烂，再油炸脱水加入碎辣椒各种调料，几个小时后，两大盆子红油牛肉辣椒下饭菜就做好了，放磅上过称，九十八斤。

　　 牛肉一块钱一斤，脱水后只有一半左右，干湿调料加了十二斤，用了五斤盐，十来斤晒好的豆豉，不太辣的辣椒用了三十五斤，其余就是油了占三分之一到一半左右。

　　 一项项成本算出来了，合计是一百四十块。一斤也就是接近一块五左右，再加上瓶子和印制标签，出厂价定在一块钱半斤，还可以试试。

　　 这个立刻端到服装厂伙房，当晚就叫工人们品尝试吃，还得提意见，讨论卖多少钱合适，学生可以接受。

　　 意见很快反馈上来，晚饭是馒头和面条，每人发了一个一次性杯子，里面装了那么一点点，蘸着吃馒头，加进面条里，男女工都大呼过瘾。说到价格问题，有人说要是一块钱半斤一瓶，肉就太多了，味道过咸过辣，吃完饭肯定得喝水。要是五毛钱半斤一瓶，那就辣死齁死我吧！

　　 包文春就去街上买豌豆，却没有买到多少，只有十来斤。回来水煮油焖再炒干，不加盐，倒进去混合，这东西五毛钱一斤，要是有蚕豆就更好了，课本第没人种那个。十斤豌豆就把成本拉下来一毛钱。而且，干脆的豌豆粒可以吸收盐分和油，那肉酱就显得稠了许多。

　　 潘青莲已经快要生孩子了，还在坚持岗位指点七八个售货员上货架，逢集时也坐在柜台后面，看管着柜台场子。

　　 李宝国谈了个对象，人是漂亮，文化水平不高，进不了厂，就安排在这里当售货员。这边的商店铺面还是六间，但商品就摆不下了。服装店里挂得琳琅满目，柜台里面堆着应季冬装童装盒子和各种鞋盒子，只有顾客看中哪个款式，试脚之后才拿给他，一单开票付款后，才接待下一位，缺少超市的那种灵活快捷。

　　 衣服也是这样，试衣间试衣，开票付款装袋，凭票三天内发现有问题，免费更换。非质量问题，比如买大了买小了也想调换，那就得看售货员心情了，一般都是得等到罢集再来慢慢谈。

　　 日杂商店里的货品不断增加，电线电料销售很快，电饭煲电风扇纸盒子还在货架上，粉皮又来了，接着又来了一种罐头瓶装的麻辣酱，货真价实的牛肉在里面，一块三毛钱一瓶，注册商标周二姐，那照片头像印在上面，据说是包文春亲手调制，味道好极了。

　　 包文春去中学看看傅校长，顺便给李道虎几个送去些周二姐麻辣酱，等会儿还要去东边工地，看哪里能隔离出一个院子，把酱菜厂迁过来。傅校长已经退休了，还没有搬家，新校长来了，和第一批教师们住进了新住宅。

　　 傅校长正在整理门前的小菜园，连忙让包文春屋里坐，又喊人去教学楼叫李道虎下来。

　　 包文春看看菜地，他老伴正在剥蒜苗，就说：“傅校长今年六十整吧？身体还这么好，教学管理经验正丰富，其实，还可以继续工作的，再干十年八年也没问题吧！”

　　 老傅已经熟悉了他的说话方式，就问：“不好好上学，整天胡乱溜达什么？咱们的退休制度就这样，不管你什么状况，一刀切，这是给年轻人让路，老不死的一直占着位置，年轻人怎么出头？你这样说，是不是来招聘我啊？”

　　 包文春笑着说：“还真叫你猜对了！你是编制内的人，咱是民营企业，正式招聘是不能的了，那边正在建设一家学校，培训各种技术人才，找不到合适的管理人员，你有这方面的经验，我特聘你去担任校长，教学方面不用管，就管几个班的人，工资方面你也不太需要，我一年给你多少合适呢？”

　　 傅校长笑着说：“听说你请来一个女教师，是国外名牌大学出身，教七个小孩子，一年工资十万，我这老头子比不上年轻人，你给一万得了！”

　　 “没问题！你可以吃食堂，也可以自己回来吃饭，反正也就这几步路，你不算正式员工，工厂经常发东西，也给你一份。等会儿我们去看看吧！”

　　 李道虎来了，包文春从车上拿下来一箱子十六瓶麻辣酱，掏下来四瓶给傅校长，其余的都给他，说：“这是试吃产品，箱里面有反馈意见表，吃了后把口味效果价格建议等要求给我填写清楚，送到街上销售部去，记得吗？”

　　 小李同学笑着说：“咱们已经尝过了，咦哟！怎么又有了辣子鸡？”

　　 工地上大部分已经停工了，气温太低，混凝土不能施工了。搅拌站附近建筑材料堆积如山，石子砂子还在继续运进来。包文春指着建筑效果图说：“那里的一座六层楼，是教学大楼，这边的五层楼是学生宿舍楼，这座低矮的两层楼是食堂和后勤部门，如果人手足够的话，还要建设公司总部大楼。”

　　 老傅校长已经看不透这个曾经的学生了，就问：“那边的大坑里在搞什么？”

　　 包文春说：“这是个电力项目，一座风力发电机的底座。”

　　 “多大多高的风力发电机啊？这里面都能盖三间房子了！”

　　 “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风电塔，二百二十米高度，单个风叶长度八十六米，七兆瓦的装机容量，能有四到六座这样的东西，就能满足全镇用电需要了。当然了，这个技术也是绝密，不然也不会有驻军守护了，在外面，还是不要提它。”

　　 傅校长笑着说：“你小子，净搞些出人意料的东西，这么说，能够生产这样的宝贝，你的动手能力发展够快啊！”

　　 包文春摸出一个小盒子，说：“这是曙光电子厂生产的游戏机，你找不到对手下象棋，就跟它对弈吧！测试一下我的团队设计的程序，你能不能战胜机器？”

　　 傅校长说：“看到广告了，年轻人玩的东西，我一个老头子能学会吗？”

　　 “这个很简单的。”包文春蹲下来指导他开机，指导操作，如何充电，一老一少的笑声就随风飘远。